林砚没犹豫,立刻点头:“会。就算找不到证据,我也能用他的技艺修好故宫的东西。比如暗渠,比如以后可能遇到的斗拱、屋顶,修好了,就是对他最好的告慰,也是对林家最好的证明。”他看着角楼的斗拱,夕阳下,那些层层叠叠的榫卯像凝固的音符,“我爷爷教我认榫卯的时候说,‘手艺是根,名声是叶,根扎得深,叶自然不会烂’。我想守住这个根。”
苏晓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她想起父亲昨天发的消息:“林砚若继续追查镇物,设法误导其方向,必要时可毁相关线索。”那时她还犹豫着答应,可现在听到林砚的话,她突然觉得,父亲所谓的“现代效率”“替代传统”,不过是破坏的借口。那些藏在榫卯里的匠心,那些跨越百年的传承,不是一句“封建糟粕”就能否定的。
“你真好。”苏晓小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和愧疚,“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还能一直坚持。”她攥紧的衣角慢慢松开,指尖却留下了浅浅的印子——她突然后悔,昨天没把暗渠里可能有镇物的具体位置告诉父亲,也突然决定,以后再也不轻易传递林砚的线索了。
林砚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只当是普通的夸赞,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让爷爷失望,不想让曾祖父的手艺白留。”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时间不早了,得回去整理资料,明天可能要跟周师傅汇报暗渠的后续。”
苏晓也跟着站起来,看着林砚手里的笔记,突然说:“如果以后需要查什么历史资料,比如叶承宗的生平,或者清代修渠的档案,我可以帮你找。”她的语气很认真,不像之前那样带着刻意的“协助”,更像是真心想帮忙。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那先谢谢你了。你懂历史,肯定比我找得快。”
两人并肩往修复组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砖铺就的路上,偶尔有风吹过,带着故宫里特有的、混合着草木和老砖的味道。苏晓走在后面一点,看着林砚的背影,手里悄悄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父亲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父亲发来的“盯紧林砚动向”。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揣回口袋,没回复。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彻底违背父命,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的计划,但此刻,她只知道,林砚的“赎罪之心”不是假的,那些藏在古建里的匠心和传承,值得被守护。而她,不想再做那个破坏守护的人了。
走到修复组门口,林砚回头跟苏晓道别,手里的笔记被夕阳照得格外醒目。苏晓看着那本笔记,突然觉得,那不仅仅是一本记录技艺的本子,更是林砚的初心,是林家几代人的牵挂,也是她心里那道“父命”与“良知”之间,越来越清晰的天平——这一次,天平开始往良知的那边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