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修复组办公室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长条状的光斑。苏晓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本《故宫古建构件图谱》,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而是飘向斜对面的林砚——他正低头对着一张斗拱结构图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壳子上印着的故宫角楼图案,被她摸得有些发毛。半小时前,她去茶水间打水时,恰好听到林砚和老周在走廊尽头说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她听清关键——“旧斗拱构件存放在西北区仓库”“明天去查是否被动过手脚”。
心脏猛地一缩,苏晓端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晃了晃,热水溅在虎口上,烫得她轻轻“嘶”了一声,却没心思去揉。她知道,这个消息必须告诉父亲陈敬鸿——这是父亲之前反复叮嘱的,“林砚那边有任何关于镇物、斗拱的动静,立刻汇报”。
可不知为何,此刻握着手机的手却格外沉。她想起昨天林砚跟她聊起太和殿斗拱时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对古建的敬畏和执着,他说“这些老木构是活的,得用真心修”;想起上次林砚坦诚自己想找曾祖父赎罪证据时的坦荡,他说“不能让祖辈的错,再毁了这些宝贝”;甚至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实习时,林砚耐心教她认斗拱构件的样子,他指着“蚂蟥榫”说“你看,老祖宗的智慧,不用一钉一胶就能牢牢抓住”。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和父亲严厉的声音形成尖锐的对立——“苏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任务就是盯着林砚,拿到他手里的线索,其他的不用你管”“故宫的那些老东西早就该被淘汰了,你别被林砚那套‘守护’的说辞骗了”。
苏晓深吸一口气,把水杯放在桌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才点开那个备注为“陈”的联系人。对话框里,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是她发给父亲的“林砚已发现暗渠与景山关联”,父亲回复的“盯紧他,别出岔子”还赫然在目。
她的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删了又敲。先是写“林砚明天要去西北区仓库查旧斗拱构件”,觉得太直白,又改成“林砚怀疑太和殿斗拱被动过,计划去仓库核实旧构件”,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需提前防备,避免他找到证据”——这是父亲之前教她的,要把关键信息说清楚,方便后续应对。
输入完成后,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迟迟没点发送。窗外的阳光慢慢移动,光斑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晃得她眼睛有些发酸。她想起昨天整理林砚的研学辅助资料时,看到他笔记本上写的一句话:“斗拱是太和殿的骨,骨断了,殿就塌了——守住斗拱,就是守住故宫的魂。”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她知道,父亲要的不是“防备”,而是想办法阻止林砚,甚至可能毁掉那些旧构件——就像之前有人在斗拱上用胶水,像有人想挖景山下的土一样,父亲要的,从来都是破坏,不是守护。
“苏晓,你帮我看看这份仓库旧料清单,有没有斗拱构件的编号?”林砚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拿着一张泛黄的纸走过来,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眼神干净又坦诚,“我怕明天去仓库找不到对应的构件,你对档案整理熟,帮我核对下。”
苏晓猛地回过神,赶紧把手机屏幕按黑,揣进兜里,接过清单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林砚的手指,他的指尖带着刚翻完旧档案的凉意,却让她的手瞬间热了起来。“好……好的,我帮你看看。”她低着头,不敢看林砚的眼睛,怕自己眼底的慌乱被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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