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的风裹着沙尘,刮在警车的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砚坐在副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封面,上面记着今早刚补充的“造假工厂技术特征”——小型铣床、速生松木堆、未处理的木刺构件,每一条都像路标,指向眼前这座藏在废弃仓库后的小厂房。
“就是这儿了。”王队长踩下刹车,警车稳稳停在离厂房百米远的隐蔽处。透过车窗,能看到厂房的铁皮门锈迹斑斑,没挂任何招牌,只有一扇小窗里透出昏黄的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里面有三个工人,我们分三组包围,正门突破,左右侧门堵人,别让他们把证据毁了。”王队长压低声音,给队员分配任务,最后看向林砚,“林师傅,您跟在我后面,注意安全,主要帮我们确认里面的是不是斗拱仿品。”
林砚点点头,把笔记本揣进内兜,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铜卡尺——这把老尺子昨晚被他磨得发亮,此刻要用来丈量这些亵渎传统的假货,心里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沉重。
“行动!”王队长一声令下,三辆警车同时启动,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郊区格外刺耳。没等厂房里的人反应过来,正门的铁皮门就被特警用破门器撞开,“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不许动!警察!”队员们举着警灯冲进去,强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厂房。林砚跟在王队长身后,刚进门就被一股浓烈的气味呛得皱眉——是工业聚酯漆的刺鼻味,混着劣质白胶的黏腻气息,盖过了木材本身的清香,像给这座厂房裹了一层肮脏的薄膜。
厂房里一片狼藉。左侧的地上堆着几捆速生松木,树皮还没完全剥干净,露出惨白的木芯;中间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十几把生锈的凿子和砂纸,一台小型手持铣床歪歪扭扭地放在角落,铣刀上还挂着木屑;最扎眼的是靠墙的那排未完工的斗拱——足足有十余个,有的只做了斗身,有的刚装上榫头,却歪歪扭扭地靠在墙边,榫头处还沾着没干的白胶,像一道道流脓的伤口。
“蹲下!双手抱头!”队员们很快控制住了三个惊慌失措的工人。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戴着鸭舌帽,手还沾着未干的油漆,想往身后的废料堆躲,被队员一把按住肩膀,按在地上。
“我们就是做普通木家具的,你们抓错人了!”鸭舌帽男人梗着脖子喊,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墙边的斗拱。
王队长没说话,朝林砚递了个眼神。林砚走上前,蹲在一个未完工的斗拱前,指尖先碰了碰斗身的漆面——厚薄不均,指甲轻轻一刮,就掉下来一小块漆皮,露出里面惨白的木色。他又拿起一个散斗,用铜卡尺量了量:“散斗边长7.2厘米,比太和殿真品小了0.8厘米,而且没有手工倒角,边缘全是木刺。”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一个装了榫头的斗拱上。指尖按住榫头侧面的卡榫,轻轻一推——卡榫纹丝不动,只有胶水的裂缝在光线下格外明显。“你们连基本的开槽都没做。”林砚的声音冷得像冰,“真品的自锁卡榫需要在榫头里开0.8毫米的细槽,嵌黄杨木弹簧,你们倒好,直接用白胶把卡子粘死,连样子都做不全。”
他又拿起一块散落的木片,凑近闻了闻:“速生松木,没做蒸煮脱脂,含水率至少18%,一受潮就变形。你们用的漆是工业聚酯漆,喷得这么厚,就是为了掩盖木材的瑕疵吧?”
每一句话都像锤子,砸在鸭舌帽男人的心上。他的肩膀慢慢垮下来,刚才的强硬荡然无存,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还说抓错人了?”王队长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一张纸——是一张模糊的太和殿斗拱照片复印件,边缘被折得皱巴巴的,上面用铅笔勾了几个歪歪扭扭的线条,连基本的榫卯结构都画错了,“这是什么?普通家具需要画斗拱?”
鸭舌帽男人的脸瞬间白了,双手在地上攥得发白。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工人吓得发抖,小声说:“我们……我们就是按老板的要求做的,他说……说只要看起来像太和殿的斗拱就行,不用真能承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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