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收到匿名短信的事说了,只是没提具体内容,只说“有人让我别再查斗拱的事”。老周端着碗的手顿了顿,眉头皱起来,小米粥的热气在他脸上氤氲出一层白雾:“是涅盘的人吧?他们就是这样,明的不行来暗的,当年我跟陈敬鸿争景山的时候,他也用过这种手段,威胁我要是再拦着,就举报我‘破坏文物保护’。”
“那您……”林砚想问老周当时是怎么应对的。老周笑了笑,喝了一口粥:“我能怎么办?该守的还得守。景山的土不能挖,镇物不能动,这是我的本分。你也一样,斗拱要修,曾祖父的证据要找,这是你的本分。至于别人说什么、威胁什么,当耳边风就好——咱们修复师,守的是古建,守的是良心,不是别人的闲言碎语。”
老周的话像一颗定心丸,林砚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他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温热的肉馅在嘴里散开,驱散了心里的寒意。“谢谢您,周师傅。”老周摆摆手:“谢什么,我也是看着你一步步过来的,从一开始连瓦当都补不好,到现在能独立修斗拱,你比我当年强多了。记住,越是有人想让你停,你越要往前走,因为你走的路是对的。”
两人坐在桌前,就着小米粥聊着天,老周又说起一些当年修故宫的旧事,比如他师父怎么教他辨木材纹理,怎么用传统技法补裂缝,说得兴起时,还拿起桌上的松木边角料,演示怎么快速判断榫头的角度。林砚听得认真,偶尔提问,办公室里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刚才收到威胁短信的压抑感,也被这烟火气冲淡了。
夜深了,老周起身要走,临走前拍了拍林砚的肩膀:“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仓库检查构件呢。放心,我跟安保科打过招呼了,最近会加派巡逻,不会让他们再有机可乘。”林砚点点头,送老周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回到办公室。
他收拾好桌上的资料,把斗拱图纸、笔记、铜片都小心地放进文件袋,然后锁好办公室的门。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像铺了一层霜。林砚抬头看向太和殿的方向,檐角的走兽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古老的宫殿,也守护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和传承。
“曾祖父,爷爷,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林砚在心里说,脚步比来时更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更难,涅盘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更多关于曾祖父的秘密等着他去发现,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了洗清林家的污名,为了守护传统技艺,为了故宫里那些沉默的木构,他会一直走下去,不回头。
第二天一早,林砚比平时早到了一个小时。他先去仓库检查了那些带“墨”字的斗拱构件,确认封条完好,构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然后才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曾祖父笔记里的技艺要点,准备整理成一份《传统斗拱修复技法概要》,交给年轻的修复师们参考。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也落在桌上摊开的笔记上,那一页的标题,是曾祖父写下的“守艺如守心,心正艺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