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大院的夜是被墨染过的浓,连月光都像被冻住了,只敢在云缝里漏下几缕淡白,贴在百寿影壁的青砖上,把那些刻了百年的寿字照得一半明一半暗。风卷着秋末最后几片枯叶,擦过砖面时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踮着脚在暗处走,每一步都踩在寂静的鼓点上。
西跨院的路灯亮着盏昏黄的灯,电线在风里晃,光影也跟着摇,落在影壁左侧第36个寿字上——那里有个比米粒还小的石灰点,是苏晓昨晚偷偷做的标记,此刻正被三双眼睛盯着。
“就是这块,苏小姐说的‘36号砖’,榫卯在竖画缝里。”为首的黑衣人压低声音,他戴着黑色手套,手里攥着一把微型撬棍,棍头磨得尖尖的,泛着冷光。这人是“涅盘”的技术工头,陈敬鸿特意派来的,临行前交代“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只弄下一块砖角,也要看看里面的刻痕”。
另外两个黑衣人分站在两侧,一个举着被手罩住的手电筒,只漏出一丝光,刚好照在砖缝上;另一个背着工具包,手里攥着把羊角锤,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陈敬鸿说过,林砚那小子心思细,得防着他有埋伏。
为首的人把撬棍尖塞进寿字“寸”部的竖画砖缝里,指尖轻轻一撬,就感觉到一丝松动。他心里一喜——苏小姐的消息果然没错,这砖真是活榫!他深吸一口气,刚要用力往外抽,突然听到“咔嗒”一声轻响,像有什么细东西从砖后弹了出来,紧接着撬棍就被死死卡住了,往前推不动,往后拔也拔不出,像长在了砖里。
“操,有机关!”他低骂一声,额角渗出细汗。另一个人赶紧递过羊角锤,“砸!把撬棍砸出来!”锤子刚碰到撬棍,就听到砖后传来“簌簌”的轻响,是竹篾摩擦的声音,细得像春蚕啃桑叶,却在这静夜里格外清晰。
那是林砚三天前就设好的“晋商砖雕防盗簧”。那天他发现第36个寿字有榫卯后,就想起爷爷传给他的《晋商营造秘录》里写过:“砖藏秘者,需设簧护之,取竹篾浸桐油,弯为弹,藏于榫缝,动则弹开,卡榫锁具,令盗者无措。”他特意从后山砍了三年生的竹,劈成细篾,用桐油泡了两天,弯成弹簧的形状,藏在燕尾榫的缝隙里——只要撬动砖体,竹篾就会弹开,一边卡住榫头,一边缠住工具,连带着把砖和撬棍都锁死。
“怎么回事?卡这么死?”举着手电的人慌了,手电光晃了一下,照在砖缝里——能看到几缕淡黄色的竹篾,正紧紧缠着撬棍,像无数根细手,把工具攥得牢牢的。为首的人急了,又砸了一锤,这次力道没控制好,锤子蹭到了砖面,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在夜里传得老远。
“谁在影壁那儿?!”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是林砚的声音。他和乔明本来就因为白天对苏晓的怀疑没睡踏实,晚饭时就约好“轮流守夜,盯着影壁”——林砚守前半夜,乔明守后半夜。刚才他在民宿门口抽烟,听到影壁这边有锤子响,立刻抓起桌上的强光手电和一把老凿子,乔明也从屋里抄起根榆木扁担,两人一前一后跑了过来。
强光手电的光柱像把银剑,“唰”地扫过影壁,正好照在为首黑衣人的脸上。那人眼睛被晃得生疼,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嘴里喊:“撤!快撤!”三个黑衣人转身就往院墙跑,跑的时候为首的还想把撬棍拽出来,可竹篾卡得太紧,一用力,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砖角被撬了下来,掉在青石板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别跑!”乔明举着扁担追上去,可黑衣人跑得太快,转眼就冲到了院墙根,为首的人踩着同伴的肩膀,一下翻了过去,另外两个也跟着翻墙,动作快得像夜猫。乔明追到墙根时,只看到墙外传来几声模糊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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