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渠出口隐在一丛茂密的酸枣丛后,林砚第一个钻出来时,额头不小心蹭到了带刺的枝条,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筛下斑驳的光斑,落在他湿透的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却驱不散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
他扶着酸枣丛站稳,回头伸手去接苏晓。苏晓的动作有些迟缓,后背的伤口被牵拉得生疼,再加上长时间浸泡在冰水里,双腿早已麻木,刚一踏出暗渠出口,就踉跄了一下,被林砚稳稳扶住。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嘴唇冻得发紫,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乔明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身材高大,钻出狭窄的暗渠时格外费力,出来后直接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的外套完全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裤管滴着水,在草地上积起一小滩水渍,他却顾不上这些,只是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出来了!终于出来了!陈敬鸿那老狐狸,想困死我们,没门!”
三人跌坐在树林的草地上,周围是茂密的杨树和槐树,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夹杂着泥土的湿润味道,与暗渠内的湿冷、霉味形成天壤之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湿漉漉的衣服上,泛着淡淡的水光,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但刺骨的寒意依旧顽固地缠绕着他们,让三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先把衣服拧干些,不然会感冒的。”林砚最先缓过劲来,他站起身,伸手抓住自己外套的下摆,用力拧了起来。水流顺着他的动作不断滴落,落在草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他的衬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额角的血痕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乔明也跟着起身,用力拧着自己的外套和裤管,水流哗哗往下淌,他一边拧一边抱怨:“这暗渠的水也太凉了,我感觉腿都冻僵了,现在还没知觉呢。”他拧完衣服,又使劲跺了跺脚,试图驱散腿部的麻木感,脸上却依旧带着兴奋的笑容,“不过好在图纸和账本都没湿,这才是最重要的!”
林砚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半张镇物图纸被他小心翼翼地夹在贴身的衬衫里,虽然衬衫湿透了,但图纸被一层塑料薄膜包裹着,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苏晓,发现她正蜷缩在草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冻得厉害了。她的外套同样湿透,后背的血迹在湿衣服的映衬下,晕开一片暗红色的印记,格外刺眼。
林砚的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紫的嘴唇上,又看了看她后背渗出的血迹,眉头微微皱起。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脱下自己刚拧干了一些的外套——虽然依旧有些潮湿,但至少比苏晓身上那件浸透了冰水、还沾着血迹的外套要暖和些。他走到苏晓面前,将外套递了过去:“先穿上,别感冒了。”
苏晓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林砚递过来的外套。外套上还带着林砚的体温,混杂着淡淡的木屑味和石灰味——那是他修复古建时留下的专属气息,此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暖。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愧疚、感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她心中交织涌动。她想起自己曾经隐瞒身份,给陈敬鸿传递消息,差点让林砚陷入险境;想起在银库,林砚不计前嫌,带着她一起寻找生路;想起刚才在暗渠里,林砚一直扶着她,护着她;而现在,他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她取暖。
“我……”苏晓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一丝颤抖,“不用了,你也会着凉的。”
“我没事,火力壮。”林砚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是将外套往她面前递了递,“你后背还有伤,再冻下去,伤口会发炎的。”他的目光落在她后背的血迹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乔明在一旁见状,也连忙说道:“苏晓姐,你就穿上吧!林哥说得对,你后背还有伤,可不能再着凉了。我们俩大男人,冻一会儿没事的!”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拧了拧自己的外套,然后重新套在身上,虽然依旧湿漉漉的,但至少能挡挡风。
苏晓看着林砚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乔明真诚的表情,终于不再推辞。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林砚递来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身上。外套的尺寸比她的身材大了一些,披在身上有些宽松,却异常温暖,林砚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驱散了不少寒意,让她冻得发僵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
她低下头,轻轻嗅了嗅外套上的气息,那淡淡的木屑味和石灰味,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偏离了父亲为她设定的轨道,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有身边的乔明,正在用行动告诉她,什么是真正的守护,什么是值得坚持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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