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大院的清晨裹着晋地特有的干爽凉意，晨光斜斜地洒在百寿影壁上，9个寿字砖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青灰色，榫卯衔接处的竹篾加固痕迹隐于无形，只有林砚指尖划过砖面时，才能感受到那细微的凸起。银库方向传来早班安保换岗的轻响，木质展柜里的晋商榫卯模型在晨光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一切都带着一种即将离别的沉静。
林砚和苏晓的民宿房间里，行李箱摊开在地上，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箱内，将一件件工具映照得格外清晰。林砚蹲在箱前，指尖正轻轻擦拭一把青铜斗拱凿，凿刃锋利依旧，刃口处还留着修复太和殿斗拱时的细微豁口，那是当年与老周一起修复时，不小心磕在楠木斗拱上留下的印记。
“这把凿子跟着你有年头了吧？”苏晓坐在床边，手里正叠着一件林砚的外套，声音温柔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她的目光落在那把斗拱凿上，想起在故宫冷宫，林砚就是用这把凿子，一点点撬开残砖，找到曾祖父留下的水纹标记。
林砚点点头，将斗拱凿放在一块麂皮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这是我入职故宫时，老周师父送我的。他说，一把好的凿子，能读懂木头的纹路，就像一个好的修复师，能读懂古建的心事。”他拿起凿子，对着晨光晃了晃，“修复太和殿斗拱时，就是它，精准地处理了‘蚂蟥榫’的松动问题，现在去苏州，它或许能帮我们解读叶承宗的榫卯密码。”
他将斗拱凿小心地放进一个特制的皮质刀鞘，再放入行李箱的侧袋，那里还整齐地摆放着几把不同规格的刻刀，都是他修复影壁时常用的——有用于复刻寿字弯钩的小圆刀，有用于清理砖缝的斜口刀，每一把都磨得锃亮，刀柄上裹着防滑的棉线，浸着他无数次修复时的汗水。
“这些刻刀，你打算带去苏州？”苏晓放下手中的外套，凑到箱边，看着那些排列整齐的工具，眼中带着一丝好奇，“苏州是园林石艺，和晋商砖雕不一样，这些刻刀能用得上吗？”
“当然能用。”林砚拿起一把斜口刀，指尖划过刀刃，“叶承宗善榫卯、通石艺，镜水园的假山暗道里，说不定藏着榫卯与石艺结合的机关。这些刻刀既能处理木构榫卯，也能清理石刻缝隙里的泥土，正好能派上用场。而且，我总觉得，叶承宗留下的刻字，不会只在石块表面，说不定榫卯连接处也有隐藏的痕迹。”
苏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从背包里拿出那本《晋商技艺图谱》，锦盒上的万字纹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她将图谱递给林砚：“乔明大哥送的这本图谱，你一定要收好。里面的晋商榫卯、防潮技法，说不定能和江南的石艺结合起来，解决镜水园假山的修复问题。”
林砚接过图谱，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详细记录着“晋商竹篾加固法”的步骤，旁边还配着榫卯结构图。他的目光落在“竹篾遇潮气膨胀，牢牢卡住榫头”的批注上，突然想起之前修复影壁时，用这种方法加固的寿字砖，敲击声清脆如磬，连文物局专家都赞不绝口。
“这本图谱，不仅是技艺的记录，更是晋商匠心的传承。”林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去苏州，我打算把晋商的竹篾技法和江南的石粉浆结合起来，说不定能创造出一种新的修复方法，既能保住太湖石的‘石魂’，又能让假山暗道的榫卯结构更稳固。”
他将图谱放进行李箱的夹层，那里还放着一个小巧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五块刻着五行字的寿字砖，按“土→火→金→水→木”的顺序排列，正是从影壁上拆下来的五行密码砖。林砚轻轻抚摸着砖面，上面的刻痕清晰可辨，既有清代工匠的手温，也有他拆卸时留下的细微划痕。
“这五行密码砖，你也要带去？”苏晓看着那些青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我们不是已经把它藏在祠堂暗格里了吗？怎么又拿出来了？”
“祠堂暗格虽然安全，但去苏州解读叶承宗的刻字，说不定需要五行密码。”林砚的眼神变得深邃，“叶承宗走到哪里都留五行标记，镜水园的刻字很可能与五行有关。这五块砖不仅是找到镇物的密码，更是解读叶承宗技艺的钥匙，带着它们，我们才能万无一失。”
他将木盒盖好，放入行李箱的最底层，上面铺上一层软布，防止颠簸时受损。接着，他从床底拖出一个鼓鼓的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袋细腻的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苏晓好奇地凑过来，用指尖捻了一点粉末，触感细腻如面粉。
“这是江南石粉浆的原料。”林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特意托乔明在山西找的太湖石粉末，经过三次研磨，细腻度能达到江南石粉浆的标准。太湖石质地疏松，用北方的糯米灰浆会腐蚀石材，‘以石修石’的石粉浆才是修复镜水园假山的最佳选择。”
他将布袋放进行李箱，旁边还放着几个小陶罐，里面分别装着防水剂、粘合剂和竹篾条。“这些竹篾条是经过桐油浸泡处理的，既能防腐，遇潮气又能膨胀，正好可以用来加固假山暗道的榫卯结构。”林砚拿起一根竹篾条，轻轻弯曲，韧性十足，“这是晋商的独门技巧，现在用在江南园林的修复上，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晓看着林砚认真整理工具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想起在乔家大院，林砚为了修复影壁，日夜钻研晋商砖雕技法；想起他在银库，用故宫斗拱技艺解开旋转榫卯锁；想起他在媒体面前，用“砖上手温”反驳陈敬鸿的“效率至上”。这个男人对古建的热爱与坚守，早已深深感染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