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生长,藤蔓像绿色的血管一样爬满了能源塔的每一寸金属外壳,硬生生挤进了那些精密的电路板缝隙里。
控制中心内。
赛伦看着屏幕上飙升的红色警报,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群疯子……居然试图用这种低级的情绪污染核心?”
他猛地推开操作员,亲自将双手按在了控制台上。
“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成全你们。”赛伦的声音阴冷得像来自地狱的寒风,“启动‘终极静默协议’。把全院十年的情绪档案全部调出来,作为压制数据流,给我反冲回去!我要把他们的大脑彻底洗白!”
巨大的电流顺着导管反向轰击。
那是几万名学生十年来积攒的所有痛苦、压抑、恐惧和绝望。
这股黑色的洪流足以瞬间摧毁任何人的精神防线。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
那株攀附在塔上的静默花,开了。
不是粉色,也不是枯萎的灰色。
“砰——!”
一声巨响,花苞炸裂。
那不是花粉,那是彩虹色的光浪。
无数绚丽的光点像烟花一样喷涌而出,逆着赛伦释放的黑色洪流狠狠撞了上去。
每一粒光点爆开,空气中都回荡起一段声音。
那是被封存在过去的笑声。
有新生躲在被窝里偷看漫画时压抑的“扑哧”声;有在厕所里给家里打电话报喜不报忧时,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而强装出来的爽朗笑声;甚至有异能失控被关禁闭时,因为想起某件蠢事而自嘲的低笑。
这些最卑微、最细碎、却最坚韧的快乐,曾经被静默系统当垃圾一样过滤掉。
而现在,垃圾变成了子弹。
光浪吞噬了黑潮。
“啊——!!!”
这一次发出惨叫的不是学生,而是特勤队。
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痛苦地捂住耳朵,跪倒在地。
他们脸上那坚硬的面罩裂开了,露出下面一张张扭曲的脸——那是太久没有哭过、也没有笑过,面部肌肉突然被强制激活产生的撕裂痛感。
赛伦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反冲力弹飞,重重撞在背后的落地窗上。
玻璃碎了一地。
他颤抖着捂住左耳,那个连接大脑的金属接口正在往外滋滋冒着鲜血和电火花。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漫天飘落的彩虹光雨。
监控画面里,黎未正毫无形象地躺在一地花瓣里大笑,手里还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包皱巴巴的薯片。
卫砚舟站在她身旁,那个平日里只会杀人的星刃队长,正低下头,极其笨拙地替她摘掉头发上的一片花瓣。
他的嘴角,第一次,没有任何强迫地,向上扬起了一个弧度。
那是真正的笑。
“警告……静默系统核心过载……协议崩溃……”
冰冷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彻底变成了一段荒诞的变调杂音。
“检测到……新生情绪形态……命名为……‘自由’。”
黎未撕开薯片包装,“刺啦”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废墟上格外清晰。
她抓起一片放进嘴里,“咔嚓”咬碎,然后对着那已经黯淡下去的紫色信号塔,举了举手里剩下的半包薯片。
“未来的我,”她眯着眼,看着那一朵静默花的种子顺着风飘向远处,“这波,我们赢了。”
风卷起那颗种子,越过高墙,越过特勤队的防线,飘向了更遥远的帝国边境。
三天后。
星图学院的废墟之上,几台工程机器人正笨拙地清理着满地的金属残骸。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那块被烧得焦黑的广场地砖上,热得有些烫手。
黎未拖着那把还是从原书男主卫砚舟宿舍里顺来的折叠躺椅,找了个最舒服的角度瘫了下去。
她怀里抱着那罐三天前没吃完的薯片,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耷拉着,整个人像是一块晒化了的黄油。
“我说……”
一个修长的身影挡住了阳光,投下一片阴影。
卫砚舟穿着一件领口敞开的白衬衫,手里拿着一份带有帝国皇室火漆印章的文件袋,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是不是觉得,把议长气得脑溢血住院,这事儿就算完了?”
黎未把薯片桶往怀里紧了紧,还没来得及说话,眼角的余光就瞥见那只原本已经趴窝的回声犬幼崽突然从废墟堆里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块亮闪闪的、明显是从静默系统核心里抠下来的芯片残片,正摇着尾巴冲她疯狂邀功。
那芯片上,一个诡异的红色倒计时正在无声跳动。
00:05:21。
黎未嘴里的薯片突然就不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