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格式化程序不管死活,那是物理清除!”
卫砚舟的吼声被淹没在刺耳的警报声里。
头顶那紫色的信号灯像某种得了癫痫的恶鬼眼球,一下下抽搐着爆闪。
“物理清除?”黎未被拽着狂奔,脚下的帆布鞋底磨得发烫,“这帮家伙是打算用橡皮擦把我们这群‘错别字’从纸上抠掉吗?”
“比那个更彻底,”卫砚舟把她推进维修通道的死角,反手锁上闸门,“高温气化,连骨灰都不剩。”
话音刚落,外面的广场上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金属踏步声。
透过锈蚀的观察孔,黎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特勤队像潮水般涌入。
他们穿着全封闭的黑色外骨骼装甲,手里提着喷射器,所过之处,刚刚还飘满粉色孢子的空气瞬间被高温扭曲。
“一级情绪污染源锁定,执行清除。”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广场回荡。
那些火焰不是红色的,而是幽蓝色的离子焰。
它们不烧建筑,专烧那铺满地面的静默花。
原本娇嫩的花瓣在蓝焰中瞬间卷曲、碳化,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可是,就在第一丛花化为灰烬的瞬间,空气里没有焦糊味,反而荡开了一圈肉眼可见的透明波纹。
“咯咯……”
一声清脆的婴儿笑声,诡异地从灰烬里飘了出来。
那拿着喷火器的特勤队员动作明显僵了一下,面罩后的脑袋左右转动,显然是被这不符合科学常识的现象整不会了。
“这花成精了?”黎未瞪大了眼,也不管外面热浪滚滚,脸几乎贴到了滚烫的铁板上,“死了都要笑,这得是多乐观的物种?”
就在这时,一道银色的闪电从角落窜出。
那是回声犬幼崽。
这只平时只会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蠢狗,此刻却像疯了一样冲进那片足以融化钢铁的火场。
“傻狗!回来!”黎未心脏猛地一缩,手指抓紧了门把手。
但机械犬没有丝毫犹豫。
它的金属外壳被烤得发红,关节处滋滋冒着白烟,却硬是从那堆灰烬里叼出了一截还没烧完的、像生姜一样的焦黑根茎。
它跌跌撞撞地冲回来,一头撞在闸门上,发出“咣”的一声闷响。
卫砚舟迅速拉开门缝,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机械犬把那截根茎吐在黎未脚边,身体抽搐了两下,眼里的指示灯暗了下去,进入了强制散热休眠。
黎未捡起那截还在冒烟的根茎。
指尖传来的不是烫意,而是一股奇怪的脉冲。
那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很有节奏的震动,就像是……有人在憋笑时抖动的肚皮。
“老头!”黎未一脚踹开地下室那扇破木板门,“别敲代码了,快看看这玩意儿还有救没?”
老焊的老师之徒之徒之友——这名号太长,黎未决定以后心里简称他为“老套娃”——此时正顶着那一头炸毛白发,对着屏幕上的数据瀑布抓狂。
他接过那截根茎,也不嫌脏,直接插进了一个满是鳄鱼夹的分析仪里。
屏幕上的波形图瞬间从死寂的一条直线,变成了一群正在蹦迪的波浪线。
“见鬼了……”老头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倒映着那疯狂跳动的数据,“这根本不是植物。这玩意儿是情绪化石!”
“说人话。”黎未翻了个白眼,顺手拿起桌上的营养液灌了一口,那是过期的草莓味,难喝得像馊了的刷锅水。
“它记录了记忆回路!”老头指着屏幕上一段红色的峰值,“你们刚才那通群魔乱舞的广场舞,就像一把钥匙,把这花里沉睡了几百年的基因给捅醒了。它现在的结构变异了,不再是被动吸收负面情绪,而是反向吞噬静默能量,然后转化为情绪脉冲——”
老头顿了顿,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黎未:“简单来说,它现在就是一个活体社死放大器。只要你给它足够的‘快乐’,它就能把所有想让你‘闭嘴’的能量,全都变成笑话喷回去。”
黎未的眼睛亮了。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缺德的计划。
“既然他们想把花烧干净……”黎未把那截根茎捏在手里,像捏着一颗即将引爆的手雷,“那我们就给它换个大点的盆。”
五分钟后。
学院主能源塔的基座下。
这里是静默系统的能量中枢,几百根粗大的冷却管像巨蟒一样盘踞在此,每一秒都在向全校输送着那种让人抑郁的灰色波动。
黎未把那截根茎塞进了主散热口。
“所有人听着!”她站在高台上,对着下面那几百个跟着她跑出来的“咸鱼敢死队”喊道,“还记得刚才那个咸鱼翻身舞吗?现在,咱们来个加强版——咸鱼海!”
“不为反抗,不为革命,甚至不为了活命!”
黎未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极为浮夸的扩胸运动,“咱们就为了图个乐子!跳!”
这一次,不需要排练。
几百个学生,加上混在其中的卫砚舟——这位高岭之花此刻正一脸视死如归地跟着节奏甩着胳膊——开始围绕着能源塔疯狂扭动。
这画面真的太美,简直没眼看。
有人在做广播体操的伸展运动,有人在模仿僵尸跳,甚至还有两个哥们儿手拉手在转圈圈。
回声犬幼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拖着还在冒烟的尾巴,像个发条坏了的玩具,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那些原本还在机械巡逻的守卫机器人,被这混乱的动态视觉捕捉系统搞得逻辑错乱,居然也开始原地踏步,金属脚掌踩得地面轰隆作响。
情绪的熵值,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灌入塔基。
那截焦黑的根茎亮了。
起初只是微弱的萤火,转瞬间就变成了刺眼的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