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九刚从醉春楼返回尚书府,还未踏入院落,就见冬雪神色慌张地迎了上来,脸色惨白如纸。
“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冬雪的声音带着哭腔,语速快得几乎不成调,“府门外围了好多百姓和官差,说……说您绑架了京城数十名童男童女,还说您要拿他们炼药害人!”
“什么?”慕卿九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绑架童男童女炼药?这分明是无稽之谈!她刚从柳承宗口中得知太子与幽冥教要拿百名孩童血祭,转头就被人栽赃陷害,这背后的黑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秋芙呢?”慕卿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沉凝。
“秋芙姐姐在府门口阻拦官差,不让他们进来搜查,可官差态度强硬,说有百姓指证,还拿着‘证据’,非要进来不可!”冬雪急得直跺脚,“小姐,您快想想办法,那些百姓被人煽动,情绪激动,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冲进来闹事!”
慕卿九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柳氏!一定是柳氏!白日里她与夜漠尘追查幽冥教据点,柳承宗作为联络人必然惶惶不安,而被禁足东宫多日的柳氏,定然是收到了柳承宗的密信,知晓血祭计划可能败露,才想出这栽赃陷害的毒计。
他们不敢直接对抗她和夜漠尘,便想借百姓的怒火毁掉她的名声,让她自顾不暇,无力再追查血祭之事——毕竟“玄门毒后”的名号本就容易引人猜忌,绑架孩童炼药的罪名,足以让她千夫所指。
更重要的是,柳氏刚被太子以“思念女儿”为由放出东宫,正是急于立功表现、为柳家稳固地位的时候,这栽赃之计,既想除掉她这个眼中钉,又能向太子表忠心,可谓一箭双雕。
“走,去看看。”慕卿九话音未落,已提步朝着府门走去。她的玄门空间中,玄鸟玉佩微微发烫,预警着外界的凶险,但此刻她心中只有凛然怒意——柳氏这步棋,实在太歹毒,不仅要毁她,还要用无辜百姓的怒火当武器,置她于死地。
刚走到府门内侧,就听到外面传来震天的怒骂声和孩童家长的哭喊声。
“慕卿九!你这个毒妇!快把我的孩子交出来!”
“亏我们还把你当成活菩萨,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用孩子炼药!”
“官差大人,快进去搜查!一定要把那些孩子救出来!”
慕卿九透过府门的缝隙望去,只见府门外挤满了人,足有数百之多,大多是妇孺和孩童家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愤怒和恐惧。人群前方,京兆尹带着数十名官差,手持令牌,神色严肃,正与秋芙僵持着。
秋芙挡在府门前,虽然身形单薄,却脊背挺直,对着官差高声道:“我家小姐行医救人,慈悲为怀,怎么可能绑架孩童炼药?这分明是有人恶意栽赃!没有确凿证据,你们不能随意搜查尚书府!”
“证据?”京兆尹身后,一个穿着华贵衣裙的妇人突然站了出来,正是柳氏的心腹嬷嬷。她刚随柳氏从东宫返回柳府,就被柳氏派来执行这栽赃之计。她手中举着一个小巧的银锁,声音尖利,“这就是证据!这是我家小公子的银锁,昨日我带着小公子在朱雀大街玩耍,被一个蒙面人掳走,这银锁就是在尚书府后门捡到的!还有好几位家长都在尚书府附近找到了孩子的信物,这还能有假?”
她话音刚落,又有几位百姓上前,纷纷拿出玉佩、香囊等物件,哭诉着自己的孩子失踪,而信物都在尚书府周边被发现。
“这些信物,根本证明不了什么!”秋芙气得浑身发抖,“尚书府后门人来人往,谁都能把东西丢在那里栽赃陷害!”
“是不是栽赃,搜过便知!”京兆尹沉声道,“慕大小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你打开府门,让本官搜查。若是搜查无果,本官自然会还你清白;可若是真的搜出孩童,还请你束手就擒,给百姓一个交代!”
“不必搜了。”慕卿九的声音清冷如冰,从府门后传来。她缓缓推开府门,一身素色襦裙在夜色中如同月下寒梅,神色平静,却自带一股威严,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
“慕卿九!你终于敢出来了!”刚才哭喊的妇人立刻扑了上来,被官差拦住,她对着慕卿九破口大骂,“你快把我的孩子交出来!否则我跟你同归于尽!”
慕卿九目光冷冷地扫过她,又看向京兆尹,语气平静:“京兆尹大人,我可以让你搜查尚书府,但我有三个条件。”
“你说。”京兆尹点头。
“第一,搜查可以,但官差必须在我和府中管事的陪同下进行,不得擅自翻动私人物品,更不得借机滋事。”慕卿九条理清晰,“第二,这些所谓的‘人证物证’,我要亲自查验。第三,若是搜查无果,造谣生事、恶意栽赃之人,必须依法处置,还我尚书府清白。”
京兆尹沉吟片刻,点头应允:“可以。本官向你保证,搜查过程一定公正公开,若真是有人栽赃,本官绝不姑息!”
慕卿九侧身让开,示意官差入内:“请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尚书府规矩森严,若是有人敢趁机捣乱,休怪我不客气。”
官差们鱼贯而入,在慕卿九、秋芙和张大哥的陪同下,开始对尚书府进行全面搜查。从外院到内院,从库房到柴房,甚至连花园的假山石缝、池塘水底都仔细排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慕卿九站在府门内侧,面对数百名百姓的怒视和指责,神色依旧平静。她知道,柳氏既然敢设下这个圈套,就绝不会在尚书府藏人——他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真的要搜到孩童,而是要借着这场搜查,彻底毁掉她的名声,让她成为京城百姓人人唾弃的毒妇。
“小姐,您看这个。”冬雪悄悄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香囊,正是刚才一位百姓拿出的“证据”。慕卿九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香囊上除了孩童的气息,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迷魂香气味,这迷魂香的配方,与她之前在柳氏院落中发现的巫蛊之物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而且,香囊的绳结处,有一个特殊的编织纹路,正是柳家下人常用的手法——柳氏刚从东宫出来,身边带的还是柳家旧部,这破绽实在太过明显。
“果然是柳氏的手笔。”慕卿九心中冷笑,将香囊收好,这都是日后反击的证据。
搜查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官差们将尚书府翻了个底朝天,别说孩童,就连与孩童相关的衣物、玩具都没有找到一件。京兆尹脸色愈发凝重,看向那些指证的百姓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怀疑。
“京兆尹大人,怎么样?”慕卿九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尚书府中可有半个孩童的影子?”
京兆尹走到人群前方,沉声道:“诸位百姓,经过本官仔细搜查,尚书府内并无任何被绑架的孩童,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不可能!”柳家嬷嬷尖叫道,“一定是你们搜得不仔细!慕卿九那么狡猾,肯定把孩子藏起来了!说不定藏在什么密室里,或者已经被她炼药害死了!”
她的话再次点燃了百姓的情绪,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
“大家安静!”慕卿九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我慕卿九行医救人,‘卿心堂’每日接诊无数百姓,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若是我真要绑架孩童炼药,何必如此张扬,还把信物留在自家后门?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
她举起刚才收好的香囊,高声道:“大家看这个香囊,这是所谓的‘证据’之一。但诸位仔细闻闻,香囊上除了孩童的气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迷魂香味道,这迷魂香,正是柳家常用的伎俩!而且,香囊的编织手法,也是柳家下人的独门手艺!”
说着,她又看向那位举着银锁的嬷嬷:“还有你,柳家的嬷嬷。你家小公子失踪,为何不第一时间报官,反而带着信物来尚书府闹事?而且你口中的朱雀大街,昨日有‘卿心堂’的伙计可以作证,我一整天都在药铺坐诊,根本没有离开过!”
慕卿九话音刚落,“卿心堂”的几位伙计立刻从人群中站出来,齐声说道:“没错!昨日大小姐一直在药铺坐诊,我们可以作证,从未离开过半步!”
百姓们闻言,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看向柳家嬷嬷的目光也变得怀疑起来。
柳家嬷嬷脸色发白,强作镇定:“你……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柳家!你这是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问便知。”慕卿九冷笑一声,看向京兆尹,“京兆尹大人,这位嬷嬷身上的衣料、配饰,都是柳家独有的样式,而且她的左手上,有一个柳家下人特有的烙印,大人只需查验便知。”
京兆尹立刻让人上前查验,果然在嬷嬷的左手手腕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柳”字烙印。这是柳家为了方便管理下人,特意烙下的标记,一时之间,嬷嬷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慕卿九步步紧逼,“是柳氏让你来栽赃我的,对不对?她刚从东宫被放出,就迫不及待地策划此事,是不是因为柳承宗与幽冥教勾结的事情即将败露,想要转移视线?”
嬷嬷浑身发抖,眼神躲闪,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朝着慕卿九扑来,口中大喊:“慕卿九!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保护小姐!”张大哥和几名守卫立刻上前阻拦,与壮汉们扭打在一起。这些壮汉身手矫健,下手狠辣,显然是柳承宗安排的死士——柳氏刚回柳府,便与柳承宗密谋,不仅要栽赃慕卿九,还要趁乱刺杀,务必让她今日死无葬身之地。
慕卿九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不退反进,手中早已凝聚起三枚银针,指尖一弹,精准地射中了三名壮汉的穴位。壮汉们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柳氏真是好手段,不仅栽赃陷害,还安排了死士刺杀。”慕卿九的声音冰冷,“可惜,你这点伎俩,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她转头对京兆尹道:“京兆尹大人,这些人都是柳家的死士,意图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命官之女,还煽动百姓闹事,证据确凿,还请大人依法处置。”
京兆尹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此事竟然牵扯到柳家,而且柳氏刚从东宫放出就敢如此胆大包天。他立刻让人将柳家嬷嬷和几名死士全部拿下,押入囚车。
“慕大小姐,此事是本官失察,让你受了委屈。”京兆尹对着慕卿九拱手道,“本官一定会严加审讯,查明真相,还你和尚书府一个清白。”
“多谢京兆尹大人。”慕卿九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依旧有些疑虑的百姓,“诸位乡亲,我知道大家担心孩子的安危,我与你们感同身受。但我可以向大家保证,绑架孩童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很快就能找到真正的凶手,救出被绑架的孩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卿心堂’明日起,会免费为百姓提供寻人启事的笔墨纸张,凡是丢失孩子的家庭,都可以来药铺登记,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大家寻找孩子。另外,我会在药铺门口张贴告示,若是有人能提供绑架孩童的线索,必有重谢!”
百姓们闻言,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感激和愧疚。刚才他们被人煽动,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慕卿九,现在想来,确实是太过冲动了。
“慕大小姐,对不起,我们错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