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朔风似乎还带着金戈铁马的余响,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已如春雷般炸响在京城上空。夜漠尘,这位大曜王朝的战神,再次以一场堪称经典的奇袭,于鹰嘴崖大破戎狄联军,斩敌数万,缴获无算,彻底打垮了戎狄南侵的野心,将其主力驱赶至漠北苦寒之地。捷报传至金銮殿,满朝文武反应各异,欢呼赞叹者有之,面色复杂、强颜欢笑者亦有之。夜亲王的军功簿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威望如日中天,已非任何流言蜚语或朝堂暗箭所能撼动。
捷报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让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茶楼酒肆、街头巷尾,百姓们兴高采烈地议论着这场大胜,言语间充满了对夜亲王的崇敬与对边境安宁的期盼。
“听说了吗?王爷在鹰嘴崖打了个大胜仗!戎狄蛮子被打得哭爹喊娘!”
“太好了!这下咱们北边的百姓能过几年安生日子了!”
“王爷真是用兵如神!有王爷在,是我大曜之福啊!”
与民间的纯粹欢庆不同,朝堂之上,暗流依旧汹涌。一些原本依附废太子或持观望态度的官员,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夜漠尘的权势越盛,他们的处境便越发微妙。
就在这捷报传来的喜庆气氛尚未消散之际,第三日,一道更引人瞩目的旨意,从慈宁宫发出,宣告了一场举国瞩目的盛事。
这一日,慈宁宫正殿肃穆非常。鎏金铜炉中焚着清雅的龙涎香,青烟袅袅。太后身着绛紫色绣金凤朝服,头戴珠翠凤冠,端坐于凤位之上,虽已年迈,但眉宇间自有不容侵犯的皇家威仪。皇帝身着明黄龙袍,侍立在一侧,神色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下方,文武重臣按品阶肃立,后宫妃嫔、皇室宗亲皆盛装出席,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门方向。
“宣——明慧郡主慕卿九,觐见——”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殿门缓缓开启,一道窈窕的身影逆着光,缓步而入。慕卿九今日穿着一身郡主规制的正式朝服,绯罗蹙金绣鸾鸟纹样,庄重华美,却丝毫不掩她自身的清丽气质。她云鬓高绾,簪着象征身份的珠钗,步态从容,裙裾微漾,如同静水泛波。面对满殿或审视、或羡慕、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她神色平静,凤眸清亮,不见丝毫怯懦,只有一种历经风雨后沉淀下来的沉稳与从容。
她行至御阶之下,依礼跪拜,声音清越悦耳,不卑不亢:“臣女慕卿九,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愿太后万福金安,陛下万岁圣安。”
“平身。”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看着阶下亭亭玉立的女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满意。她转向皇帝,微微颔首。
皇帝会意,上前一步,朗声道:“母后与朕,感念夜亲王夜漠尘为国征战,功在社稷,然中馈乏人,实非国家之福。明慧郡主慕卿九,贤良淑德,聪慧敏捷,更兼医术超群,于国于民皆有功绩,堪为女子典范。今日,特旨赐婚,以成佳偶,安社稷,慰功臣!”
礼部尚书亲自捧过明黄织锦的圣旨,肃容展开,运足中气,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之,阴阳和而万物生,夫妇正则人伦明。今有夜亲王漠尘,忠勇冠世,功盖寰宇,然府邸空悬,中馈未立,朕心甚忧。明慧郡主慕卿九,名门淑媛,德才兼备,性秉柔嘉,行符规诫,更于北境战事期间,稳定京畿,惠泽宫闱,其行可表,其功可彰。二人年岁相适,品貌相称,实乃天作之合。兹奉太后慈谕,以慕卿九册封为夜亲王正妃。尔其钦承朕命,克谐内治,辅佐亲王,永终福履。所有六礼诸仪,着礼部、钦天监详核典章,择吉举行。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殿内静默一瞬,随即,以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亲王和内阁首辅为首,众臣及宗亲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高呼:“臣等恭贺太后,恭贺陛下,恭贺夜亲王,恭贺明慧郡主!天作之合,实乃我大曜之福!”
这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正式为这场备受瞩目的联姻定下了基调。无论台下众人心中作何想法,此刻,无人敢表露半分异议。
慕卿九再次深深叩首,双手高举,接过那卷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未来责任的沉甸甸的圣旨,声音清晰而坚定:“臣女慕卿九,叩谢太后、陛下隆恩!定当恪守妇道,辅佐亲王,不负天恩!”
这一刻,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夜漠尘的未婚妻,未来的夜亲王妃。这道旨意,如同最坚实的壁垒,为她隔绝了许多明枪暗箭,也将她推向了更广阔却也更复杂的舞台。
赐婚的旨意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比捷报更快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继而如同涟漪般扩散至全国。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都在热议这场盛大婚事的每一个细节。
“了不得!太后和陛下亲自下旨赐婚,夜亲王要娶明慧郡主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爷英雄,郡主也是女中豪杰,再般配不过!”
“听说郡主不仅医术高明,心地也极善,在宫里救治了不少人呢,连太后娘娘的风寒都是郡主治好的。”
“有这样的王妃,是咱们王爷的福气,也是咱们大曜的福气啊!”
民间多是真诚的祝福和赞誉。而在各大高门府邸之内,反应则复杂得多。
尚书府内,慕尚书拿着那份抄录的赐婚旨意,心情复杂难言。一方面,女儿能嫁入亲王府,成为正妃,无疑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他这尚书府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可另一方面,这个女儿早已与他离心,甚至隐隐掌控着局势,这泼天的荣耀,似乎与他这亲生父亲关系并不那么密切。他叹了口气,对管家吩咐道:“吩咐下去,府中上下赏三个月月钱,好好准备大小姐的婚事。”
而在柳氏居住的院落里,则是另一番景象。听闻消息的柳氏,气得当场摔碎了一个心爱的翡翠镯子,胸口剧烈起伏,面目扭曲:“那个小贱人!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能嫁入亲王府!我的薇儿哪里比不上她!” 慕柔薇更是哭红了眼睛,又是嫉妒又是怨恨:“娘!我不甘心!她慕卿九不过是个被人退过婚的,还带着个野种,凭什么能得到王爷青睐!定是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母女俩在屋内怨天尤人,却又无可奈何,如今的慕卿九,早已是她们需要仰望的存在。
那些曾经依附废太子或暗中给慕卿九使过绊子的朝臣府中,则是一片愁云惨淡或紧急商议。
“夜漠尘正式大婚,地位更加稳固,将来若诞下子嗣……东宫之位,恐再无悬念矣。”一位官员在书房中对幕僚叹息。
“大人,为今之计,或许……或许该早做打算了。”幕僚低声建议道。一时间,许多原本摇摆的墙头草,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向这位如日中天的未来储君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