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漠尘看向妻子,眼中满是赞赏与信任:“皇后所言,深合朕意。此事,便由工部牵头,户部、内务府协理,尽快拿出章程。选派官员,务必清廉能干。所需工匠、技艺,可张榜招贤,不惜重金。皇后可从旁指点。”
“臣等遵旨!” 工部、户部尚书连忙应下。他们深知,有皇后娘娘“指点”,必有良方。之前惠民药局的高效与清廉,已让他们见识了这位皇后的手段。
这时,兵部尚书出列奏道:“陛下,西山大营新军操演已毕,请陛下择日检阅。另,各地卫所整顿已初见成效,贪墨、吃空饷之情大为减少。然,军中将领老化、兵员素质参差不齐之事,仍存。是否……考虑重启武举,选拔将才?”
夜漠尘点头:“准。着兵部、礼部拟定章程,今秋开武举,选拔弓马娴熟、韬略出众之将才,不拘出身,唯才是举。中选者,量才授职,充实边军及京营。”
“陛下圣明!”
议事直至午后方散。众臣退去后,御书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夜漠尘揉了揉眉心,难掩疲惫。慕卿九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按揉太阳穴,柔声道:“累了便歇歇,国事虽重,也不急在这一时。”
夜漠尘握住她的手,拉到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将头靠在她肩头,闭目低叹:“不累。只是觉得,要做的事太多,时间总不够用。信王那边,影卫尚无确切消息。朝中虽看似清明,但谁知还有多少暗流?璃国赫连诚,狼子野心,和约不过缓兵之计……朕总觉得,山雨欲来。”
慕卿九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声音温和却坚定:“漠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朝政在步入正轨,惠民药局初见成效,边境暂无战事,百姓得以喘息。信王隐藏再深,总有蛛丝马迹。我们一步步来,拔除他的爪牙,剪除他的羽翼,他终有藏不住的一天。至于璃国……他若安分,便相安无事;他若敢来犯,我们便打回去!如今你在整顿军备,我在改进军医药械,假以时日,大曜只会更加强大。”
她的声音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夜漠尘睁开眼,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中的焦躁渐渐平息。他坐直身体,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卿九,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两人静静相拥片刻,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忽然,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内侍恭敬的声音响起:“陛下,娘娘,太子殿下从尚书房回来了,在外求见。”
“快让念念进来。” 慕卿九连忙坐好,整理了一下衣襟。
殿门打开,一个穿着杏黄色小龙袍、头戴小金冠的小小身影,迈着稳稳的步子走了进来,正是太子夜念宸。小家伙过了年又长高了些,小脸依旧玉雪可爱,但眉宇间已多了几分沉稳,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有神。他身后跟着太傅和两名内侍。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念念像模像样地行礼,声音清脆。
“平身。” 夜漠尘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招手让他过来,“今日功课如何?太傅教了些什么?”
念念走到父母身边,先依偎到慕卿九怀里蹭了蹭,才转向夜漠尘,一板一眼地回道:“回父皇,今日太傅讲了《孟子》中‘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太傅说,为君者,当时时以百姓为重,轻徭薄赋,使民以时,方是治国根本。儿臣觉得太傅说得对,就像母后设惠民药局,便是为民着想。儿臣将来也要像父皇母后一样,爱民如子。”
童言稚语,却说得有板有眼,道理分明。夜漠尘与慕卿九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慰。
“殿下天资聪颖,举一反三,实乃社稷之福。” 陪同的太傅躬身赞道,他是夜漠尘精心挑选的老成博学之臣。
夜漠尘点点头,考较道:“那依你之见,如今北方春旱,百姓可能受苦,朝廷该如何做,才是‘以民为重’?”
念念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认真道:“儿臣听母后说过,旱灾之时,最怕饥荒与疫病。朝廷应提前从南方调运粮食,在灾区设粥棚,不让百姓饿肚子。还要让惠民药局的大夫们准备好防暑、治腹泻的药,发放给百姓,防止生病。还有……要派人帮助百姓打井取水,修缮水渠。嗯……还要严惩那些趁机抬高粮价的坏人!” 他最后一句,说得颇为用力,小拳头还挥了挥。
夜漠尘哈哈大笑,将儿子抱到膝上:“说得好!念念知道体恤百姓,明辨是非,父皇心甚慰。打井修渠,惩治奸商,这些都是良策。可见你母后平日教导有方。” 他看向慕卿九,眼中柔情满溢。
慕卿九抿嘴一笑,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念念能学以致用,母后很高兴。但为君者,不仅要知道怎么做,还要知道为何这么做,以及如何做得更好。比如调运粮食,从何处调?如何运最快最省?设粥棚,如何防止有人冒领?惩治奸商,依据哪条律法?这些,你日后都要跟着太傅,慢慢学。”
“儿臣记住了!” 念念用力点头,大眼睛里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看着聪慧懂事的儿子,夜漠尘心中充盈着温暖与力量。为了这江山社稷,为了挚爱的妻儿,再多的艰难险阻, ,他也无所畏惧。
“陛下,” 影煞的声音在门外低声响起,“有密报。”
夜漠尘神色一正,对太傅道:“太傅先带太子回去温书吧。”
“臣遵旨。” 太傅领着念念行礼退下。念念乖巧地跟着离开,临出门前,还回头冲父母甜甜一笑。
待殿内只剩二人,影煞闪身而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陛下,娘娘,信州急报!”
夜漠尘迅速拆开,与慕卿九一同观看。信是派往信州的暗卫首领所写,字迹潦草,显然事态紧急:
“属下等潜入信州,暗查信郡王府及周边。信郡王夜明远,表面耽于享乐,府中常有宴饮,与地方官员往来寻常。然,属下发现,其府中有一老仆,年约六旬,跛足,沉默寡言,负责看守王府后山一处偏僻祠堂,从不与外人交谈。经乔装接近观察,此老仆虽容貌苍老,但双目精光内蕴,步法沉稳,绝非寻常仆役。且其看守之祠堂,阴气极重,设有简易阵法屏蔽。属下不敢打草惊蛇,只在远处以‘千里镜’观察,昨夜子时,见信郡王孤身进入祠堂,约一个时辰后方出,神态恭敬。另,信州西郊五十里,有一荒废古寺,名‘兰若’,传闻闹鬼,人迹罕至。然近日夜间,时有微弱灯火及异响传出,周围鸟兽绝迹,阴风惨惨。属下怀疑,此地或为信王另一藏身之所,或为重要据点。是否深入查探,请陛下示下!”
“跛足老仆?看守祠堂?信郡王夜半独自祭拜?荒废古寺有异?” 夜漠尘眼中寒光闪烁,“看来,我们这位‘已故’的皇叔祖,果然还‘活着’,而且,很可能就藏在他儿子的王府里,或者那处荒寺中!”
慕卿九仔细看着密报:“信郡王对此老仆态度恭敬,深夜独自前往祠堂……这不合常理。除非,他知道那老仆的真实身份,或者,那祠堂中有他必须秘密会见的人!兰若寺……需重点探查。但信中提及阴气重、鸟兽绝迹,恐有邪阵或危险,寻常暗卫恐难应对。”
“凌虚子道长与慧明大师尚在江南处理诛邪盟后续,召回需时。” 夜漠尘沉吟,“但机不可失。影煞。”
“臣在!”
“传朕密令,命信州暗卫,继续严密监视信郡王府及那跛足老仆,尤其是夜间动向。对兰若寺,暂不接近,在外围布控,记录所有出入人员及异常现象。同时,飞鸽传书江南,请凌虚子道长与慧明大师选派得力弟子,速往信州支援。朕要确凿证据,要活的夜弘毅!”
“遵旨!”
影煞领命退下。夜漠尘与慕卿九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然。
信王这条毒蛇,终于要露出真正的毒牙了。而他们,也已张好了天罗地网。
整顿朝纲,清除积弊,是为了强健国体。而揪出信王,彻底铲除幽冥教,是为了根治毒瘤。内外并举,方能真正迎来海晏河清。
“快了,” 夜漠尘握住慕卿九的手,望向窗外渐渐沉下的夕阳,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就快结束了。等解决了信王,肃清余毒,朕要与你一起,打造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慕卿九回握住他,目光坚定而温柔:“嗯,我陪你。”
夕阳的余晖洒入殿内,将相拥的帝后身影拉长。前方仍有黑暗,但光明,已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