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丝清醒。
也许，她可以试着……迈出那一步。不是为了太后的恩宠，不是为了王妃的尊荣，甚至不全是念念的期盼，而是为了她自己心中，那一点点对夜漠尘滋生出的、不容否认的情愫，以及对他所描绘的“并肩余生”的那一丝……向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夜漠尘来了。
慕卿九整理了一下心绪，走到外间。夜漠尘今日穿着一身墨蓝色常服，更衬得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他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编织精致的蝈蝈笼子，里面一只碧绿的蝈蝈正发出清脆的鸣叫。
“路过市集看到的，觉得念念会喜欢。”他将蝈蝈笼递给迎上来的念念，目光却落在慕卿九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探寻。
“谢谢夜叔叔！”念念惊喜地接过笼子，爱不释手，早上的伤心似乎已被这新奇的礼物驱散。他看看夜漠尘，又看看慕卿九，大眼睛转了转，忽然抱着蝈蝈笼子，对慕卿九说：“娘亲，念念带兔子先生去看蝈蝈唱歌！”说完，便迈着小短腿，懂事地跑开了，还贴心地让秋芙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夜漠尘看着慕卿九，她今日气色尚可，但眉宇间那抹轻愁似乎并未完全散去。他沉默片刻，开口，声音低沉：“宫中流言，不必在意。太后那边，我已回过话，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无人可以强迫你。”
他没有追问她的决定，只是再次表明了他的态度——尊重与等待。
慕卿九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关切，有隐忍，有一如既往的坚定，却唯独没有逼迫。
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些纷乱的思绪、沉重的顾虑，在他这样的目光下，似乎显得有些……庸人自扰。
她向前走了一步，距离他更近了些，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清冽气息。
“夜漠尘，”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平静，“关于太后娘娘的提议……关于我们之间……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她看到他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黯了一下，但依旧耐心地听着。
“但是，”她话锋一转，目光坦然地看着他，“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开始。像寻常男女那样，彼此了解，看看……是否真的适合共度余生。”
这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这是一个开始，一个给彼此机会的开始。卸下了“赐婚”带来的压力，回归到情感本身最原始的探索阶段。
夜漠尘愣住了，他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不是直接的答应，却比直接的答应，更让他心头巨震。因为她给出的，不是出于权势、恩情或孩子的妥协，而是源于她自身意愿的、真诚的尝试。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眼底仿佛有星光炸开，璀璨夺目。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是。”慕卿九点了点头，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这一刻，横亘在慕卿九心头的那道关于“被安排”的枷锁，似乎松动了一些。她不是在被动接受一份婚姻，而是在主动选择开始一段关系。
夜漠尘看着她唇边那抹清浅的笑意，只觉得世间万物都失去了颜色，唯有她，清晰地烙印在眼底、心头。他克制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只是郑重地、如同立誓般说道：“好。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也会让你知道，你的选择，绝不会错。”
他没有说什么华丽的承诺，但这简单的话语，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力量。
压在心头的大石仿佛被挪开了一半，慕卿九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她知道，前路依然有挑战，她的心结也非一日可解，但至少，她迈出了这一步。为了念念，也为了她自己。
而此刻，躲在门外悄悄偷听的小家伙念念，听到这里，捂着小嘴偷偷笑了起来，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抱着他的兔子先生和蝈蝈笼子，心满意足地、蹑手蹑脚地跑开了。
嗯，爹爹果然很靠谱！接下来，就要看爹爹的表现啦！他也要帮爹爹，让娘亲早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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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