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皇帝抬手,“郡主此刻入宫,有何要事?”
慕卿九站起身,目光坦然地对上皇帝的视线,随即缓缓扫过殿中众臣,最后在夜漠尘带着担忧与支持的目光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示意他安心。然后,她转向刚才反对声最高的周正清等人,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礼貌的浅笑。
“回陛下,”她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臣女方才在宫外,偶闻诸位大人正在议论臣女与亲王之事,言辞恳切,皆为国事操劳,臣女感佩于心。”
她这话一出,众臣皆愕。她不仅不慌,反而先“感佩”起来了?
慕卿九不理会众人的诧异,继续道:“适才听闻周大人及几位大人所言,无非是认为臣女出身不够显赫,过往有些许瑕疵,德不配位,若为亲王妃,恐损亲王威仪,动摇国本。臣女有几问,想请教诸位大人。”
她目光清凌凌地看向周正清:“周大人,请问,何为德?是恪守那些束之高阁、甚至可能扼杀生机的陈规旧条为德?还是以自身所学,救死扶伤,匡扶社稷为德?臣女不才,略通医术,侥幸救治太后,稳定朝局,研制药方,惠及边军,此等行为,在周大人眼中,算不算有‘德’?”
周正清被她问得一噎,脸色涨红:“救治太后,研制药方,自然是有功,然……此与女子贞静贤淑、恪守礼法之德,并非一回事……”
“哦?”慕卿九挑眉,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犀利的锋芒,“原来在周大人看来,女子之德,便只能困于后宅,相夫教子,循规蹈矩?那敢问,古之妇好,助武丁定鼎中原;前朝平阳昭公主,建娘子军助其父平定天下。她们之行止,可符合周大人所谓的‘贞静贤淑’?她们之功绩,可曾损了其夫君、其父兄之威仪,动摇之国本?”
她引经据典,言辞凿凿,直接将周正清的“女子之德”论调驳得体无完肤!
周正清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他总不能说那些青史留名的巾帼英雄都“无德”吧?
慕卿九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另外几位出言反对的官员:“至于诸位大人所虑之门第、过往。臣女敢问,我大曜立国之基,是门第乎?是过往乎?还是能力与功绩乎?陛下任人唯贤,方有今日大曜之昌盛。臣女之父,官居尚书,虽非顶级世族,亦是陛下肱骨。臣女自身,蒙陛下与太后不弃,赐封郡主,享朝廷俸禄。敢问诸位大人,臣女如今之门第,可是辱没了亲王?”
她顿了顿,声音微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至于过往……臣女落水之事,真相如何,陛下与太后心如明镜,某些人心中亦如明镜。拿受害者之伤痛作为攻讦之利器,此举,恐怕非君子所为,亦有失诸位大人清流之风骨吧?”
她这话,已是直接将某些人试图掩盖的真相撕开了一角,暗示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她才是受害者。那几个原本还想拿“未婚先育”说事的官员,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慕卿九环视全场,最后面向皇帝,深深一礼,声音恳切而坚定:“陛下,臣女自知才疏学浅,不敢妄称完美。但臣女之心,日月可鉴。臣女所求,并非仅仅是王妃之尊荣,更愿以毕生所学,助亲王,助陛下,护我大曜山河永固,佑我大曜百姓安康!若因臣女之故,真会损及亲王威仪,动摇国本,臣女甘愿就此远离京城,永不回返!但若只因一些莫须有的流言与陈腐之见,便要否定一切,臣女……不服!亦为我大曜未来可能因此而失却的诸多可能,感到惋惜!”
她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有度,既驳斥了所有非议,又表明了自己的志向与底线,更将问题拔高到了国家人才运用的层面。其气度,其智慧,其胆识,让殿中许多原本持中立甚至观望态度的官员,都不禁暗自点头。
金銮殿内,陷入了一片奇异的寂静。方才还慷慨陈词的周正清等人,此刻面如土色,哑口无言。
夜漠尘看着殿中央那个明明纤细,却仿佛能扛起千钧重担的身影,冷峻的眉眼间冰雪消融,只剩下满满的骄傲与动容。
龙椅之上,皇帝夜鸿图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与决断。他缓缓开口,声音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明慧郡主慕卿九,救治太后有功,医术通神,心性坚韧,见识不凡。其与夜亲王之情谊,乃天作之合。朕,准其所请。”
他目光威严地扫过下方众臣:“传朕旨意,择吉日,为夜亲王漠尘与明慧郡主慕卿九,行大婚之礼!任何人等,不得再议!”
圣旨一下,乾坤既定!
慕卿九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在天下权力中心的金銮殿上,为自己和夜漠尘的未来,赢得了最名正言顺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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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