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眼中含泪,低声道:“郡主,老奴在宫中多年,一直对先皇后娘娘的早逝心存疑虑。只是人微言轻,不敢多言。近日听闻郡主在查旧事,又知郡主仁心仁术,连太后娘娘都赞不绝口,老奴这才斗胆,想将当年所知告知郡主。”
慕卿九请常嬷嬷坐下,亲自倒了杯热茶:“嬷嬷请讲,卿九洗耳恭听。”
常嬷嬷回忆道:“先皇后娘娘身体一向极好,那年入秋前还曾随陛下秋狩,骑射不让须眉。可就在秋狩回来后不久,便渐渐精神不济。起初只是容易疲倦,太医请脉也只说是劳累,开了些温补的方子。但娘娘的精力却一日不如一日,后来甚至时常恍神,夜里多梦惊悸。”
“最奇怪的是,”常嬷嬷压低了声音,“娘娘病重时,曾有一次拉着老奴的手,迷迷糊糊地说……说她总觉得寝殿里有股若有若无的冷香,闻着让人心里发空,像是……像是要把人的魂儿勾走似的。可老奴和其他宫人却什么都闻不到。太医来看,也说殿内并无异常香气。”
冷香?勾魂?慕卿九蹙眉,这描述确实诡异。
“还有一事,”常嬷嬷继续道,“娘娘病逝前约莫两个月,当时的王贵妃,也就是现在的废后,曾送过一盆极其珍稀的‘墨玉兰’给娘娘赏玩,说是能安神。娘娘甚为喜爱,放在内殿。可说来也怪,那花没开多久就凋谢了,而娘娘的病……也是从那之后急转直下……”
墨玉兰?慕卿九迅速在脑中搜索相关记载。这种花据说香气清冷,有静心之效,但若与某些特定药物长时间共存……母亲笔记中似乎提到过一种名为“噬魂幽兰”的邪术,便是以特殊培育的兰草为媒介,混合某种慢性奇毒,无声无息侵蚀人的神魂精气!
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了废后王氏!但她有如此诡谲的手段吗?还是她背后另有高人?
送走千恩万谢的常嬷嬷,慕卿九心情更加沉重,却也更加清晰。她需要更多证据,尤其是关于那种“冷香”和“墨玉兰”的实证。可惜时隔多年,物证难寻。
正当她苦思冥想时,秋芙进来禀报:“小姐,咱们派去盯着冷宫那边的人传回消息,那个中了毒的老太监,昨夜……没了。”
“死了?”慕卿九并不意外,“是毒发,还是……”
“说是突发急症,但咱们的人暗中查验,发现是被人用细针扎入脑后灭口的。对方手法干净利落,是高手。”
弃卒保帅。慕卿九冷笑,对方反应很快,也很狠辣。
“不过,在他死前,咱们的人趁乱在他住处找到了一点东西。”秋芙递上一小片撕扯下来的、带着污渍的布料边缘,上面用一种特殊的褐色颜料,画着一个极其隐晦的符号,那符号的风格,竟与玄机令上的图案有几分神似!
“这是……”慕卿九瞳孔微缩。这符号,她在母亲笔记的角落里见过注释,代表着一个名为“幽冥教”的隐秘势力!笔记中提及,此教行事诡秘,擅长各种阴毒咒术和控魂之法,为正道玄门所不齿。
幽冥教?废后王氏?还是……这幽冥教与母亲出身的玄门,又有何关联?为何会卷入宫闱倾轧?
越来越多的线索交织在一起,指向一个庞大而黑暗的阴谋网络。慕卿九感到,她正在接近一个惊人的秘密。
是夜,她再次尝试以玄元内力沟通玄机令。当那丝清凉的气息注入令牌时,令牌竟微微震动,散发出一层柔和的光晕。紧接着,一幕模糊的画面如同水纹般在她脑海中闪过——那是一片荒芜的山谷,谷中矗立着一座残破的古老祭坛,祭坛中央,似乎供奉着什么……
画面一闪而逝,但慕卿九却牢牢记住那个景象。这玄机令,果然不仅是信物,更可能是指引向玄门秘藏乃至真相的地图!
她铺开纸笔,将今夜所得的新线索——常嬷嬷的供词、幽冥教的符号、以及玄机令显示的模糊景象,简洁地记录下来。然后,她同样用密语写下:
“疑凶或与‘幽冥教’关联,手段阴毒,似擅咒术摄魂。先皇后病榻提及‘冷香’,废后曾赠‘墨玉兰’,此二者或为关键。玄机令似有指引,指向一处古老祭坛。京城之事,妾身自有分寸,王爷勿忧。念念甚念父王。盼凯旋。”
她将纸条封好,交给秋芙:“用最稳妥的渠道,速送北境。”
做完这一切,慕卿九走到窗边,望向北方。夜色深沉,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定。
北境,夜漠尘在接到第二封密信后,站在沙盘前良久。他手指划过北境与京城之间的广袤地域,最终定格在舆图上一片标记为“迷雾峡谷”的无人区。那里,似乎与卿九信中描述的祭坛景象有几分吻合。
“幽冥教……”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杀意如实质。无论这教派有多神秘,有多强大,既然他们敢将手伸向他至亲之人,那便要承受他夜漠尘的滔天怒火!
他转身,对帐外沉声道:“传令!休整一日,后天拂晓,发动总攻!本王要在一个月内,结束北境之战!”
帐外传来雷鸣般的应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