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回来了!”
“他还把全性妖人无根生带回来了!”
“什么?!无根生?那个差点让咱们三一门颜面扫地的魔头?大师兄疯了吗?!”
一时间,整个三一门,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炸开了锅。
演武场上,弟子们修炼时“嘿!哈!”的呼喝声戛然而止;竹林深处,静坐吐纳的弟子气息一乱,险些岔了气;藏经阁内,翻阅典籍的沙沙声也停了下来。
无数正在挥汗如雨、潜心修行的弟子,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震惊,愤怒,与浓得化不开的不可思议。
他们从各自的院落,从食堂,从藏经阁,从山间的每一条小路上,纷纷涌出,如百川归海,迅速汇聚到了通往后山禁地的那条主道之上。
当张豪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主道的尽头时。
黑压压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数以百计的目光,如同无数道利剑,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致。
有看到大师兄平安归来的欣喜与安心。
有对那个传说中“胜力仙人”近乎盲目的敬畏与崇拜。
但更多的,是,当他们的视线,越过张豪那如山岳般可靠的肩膀,落到他身后那个,一脸玩味,双手负后,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的无根生身上时,那股子,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滔天怒火!
“妖人!”
“滚出三一门!”
不知是谁,第一个,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声。
紧接着,压抑的愤怒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山道!
“杀了他!为宗门雪耻!!”
“三一门不欢迎你这等邪魔外道!”
无数的弟子,群情激愤,一张张年轻或成熟的脸庞涨得通红,喊杀声连成一片,那汇聚起来的杀气,甚至让山道两旁的竹林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簌簌声。
然而。
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愤怒与敌意。
无根生,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他甚至,饶有兴致地,对着一个离他最近,正用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的年轻弟子,轻轻挤了挤眼睛,吹了个轻佻的口哨。
那副样子,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场面,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比酒馆里的闹剧,更加有趣的,戏剧。
而张豪,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半分。
他只是,在人群的最前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师叔,似冲。他捻着胡须,眉头紧锁,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
师弟,澄真。他性如烈火,此刻已是怒发冲冠,若非顾及张豪,怕是早已出手。
以及,那个,平日里最跳脱,宛如一头小狮子,此刻,却板着一张脸,死死攥着拳头,指节都已发白,眼中充满了挣扎、痛苦与不解的,陆瑾。
他看到,陆瑾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冲上来质问“师兄你为什么”,但那份自小到大对大师兄的绝对崇拜与信任,又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冲动,让他的脸憋得通红。
张豪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微微一软。
他停下脚步。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甚至让身后的无根生都收起了玩味笑容,微微挑眉的动作。
他对着眼前这片,对他充满了敌意的,黑压-压的人群。
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那高大挺拔、仿佛能撑起天地的脊梁,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弯了下来。
“诸位。”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越过所有的喧嚣与怒骂,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三一门弟子的心上。
“师尊修炼《逆生三重》所遇的瓶颈,想必诸位心知肚明。”
“但,三重之路,并非尽头,更非空谈。”
“给我,也给三一门,一个证明的机会。”
“若事有不谐。”
他缓缓直起身,那双黑色的眼眸,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扫过全场,扫过每一张愤怒或困惑的脸。
“我张豪,愿以项上人头,向诸位,向三一门,谢罪!”
话音落下。
满场,死寂。
所有愤怒的声浪,所有喊杀的咆哮,都在这句沉重如山的承诺面前,戛然而止,灰飞烟灭。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宗门,弯下了那从未对任何敌人弯过的脊梁,甚至押上了自己性命的大师兄。
所有人心中凛然,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啊,大师兄何曾做过对不起宗门的事?他带回此人,必有深意。原来,师兄此行,是为了三一门的未来,为了师尊的道途。
哪怕众人并不理解其中缘由,但那份承诺的重量,却足以压下一切质疑。
最终。
黑压压的人群,像被一把无形的巨刃劈开的黑色河流,默默地,迟疑地,向两边,分开了一条,通往后山禁地的,道路。
张豪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带着那个,自始至终,都挂着一副玩味笑容,此刻眼神却变得有些深沉的无根生,穿过这片沉默的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座,决定着三一门未来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