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怀义。
他站了出来,双目之中,金光闪烁,如同两轮小太阳,威严地环视众人。“事已至此,互相指责,还有何用?”
“无根生布下此局,必有所图。但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的话,让慌乱的众人,稍微,镇定了一些。
“周圣,”张怀义看向武当的道人,“这阵,可有生门?”
周圣闭上眼,手指在身前飞快掐算,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良久,他才睁开眼,颓然摇了摇头。
“死局。”
“这阵法,以我们八人为阵眼,引动二十四节气的轮回之力,再以秦岭地脉为基。我们越是用力反抗,炁就会被抽取得越快,阵法的封锁,便会越强。”
“破阵,就是,与我们自己为敌,与这方天地,为敌。”
绝望,再一次,压在每个人心头。
“那便……等死吗?!”马本在一脚踢飞一块石头,嘶声问道。
“不。”周圣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那个最不起眼的,洞山的身上。
“阵有八眼,锁的是‘变数’与‘杀伐’。但三十六人结义,有三十六个阵脚。”
他看着洞山,缓缓说道:“你的‘道’,是‘生’,是‘修复’,与此阵相悖。你,是唯一的变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洞山身上。
周圣继续说道:“这阵,是‘锁’,不是‘杀’。它要的是我们八个,它锁得住我们,却锁不住,所有人。”
他的意思,很明白。
他们这八个悟出奇技的人,是祭品。而剩下的人,还有一线生机。代价,就是要牺牲他们八个。
一瞬间,洞穴内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那二十几个没有悟出奇技的人,呼吸都变得粗重。他们看着张怀义,周圣,端木瑛……这八个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同情,有不忍,但更多的,是求生的本能,和一丝,无法言说的,庆幸。
“走吧。”
张怀义,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坦然,很洒脱。
他走到洞穴中央,看了一眼那口青铜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诸位,兄弟一场,不必如此。”
“我等八人,既得了这天大的机缘,便当,担下这份天大的因果。”
他转身,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你们,走吧。”
“走的越远,越好。”
“从今日起,忘了二十四节气谷,忘了结义,忘了,我们。”
“今日之后,世上,再无天师府张怀义。”
“只有,三十六贼,张怀义。”
周圣也叹了口气,他走到张怀义身边,与他背对背坐下。“也算我一个。”
端木瑛,谷畸亭,马本在……那八个,得了奇技之人,没有再多言语,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盘膝坐下,围成一圈。他们用自己的行动,为剩下的人,争取,那唯一的,逃生之路。
洞山,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那八道,决绝的,背影,攥紧了拳头。他,也悟出了奇技。他,也该,是他们中的,一员。可他,却能走。只因他悟出的道,是“生”,是“修复”。他,不在这杀伐之阵的,阵眼名单之上。
“走!”有人用力拉了他一把,将他从那份僵直中拽醒。
剩下的二十七人,不再犹豫。他们对着那八道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朝着那幽深的洞口,狂奔而去。他们每一个人,都如同,丧家之犬。他们,埋葬了荣耀,埋葬了过去,也埋葬了,那八位,用性命,为他们,换来生机的,兄弟。
洞山,被人群,裹挟着,冲出了洞口。当他,踏出洞穴的,那一瞬间。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溶洞深处,八道,沉默的,身影。
以及,更深处,那口,静静躺在角落里,埋葬了他们,所有过去的,青铜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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