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归我,以为圣体!”
刹那间,那三具僵立的蛊尸,连同屋外那片由金属甲虫编织的黑色天网,同时停止了动作。它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即,如同受到无形君王的召唤,齐齐调转方向,化作数道粗壮的黑紫色洪流,疯狂地涌向万劫生的身体!
“嗡嗡嗡——!”
那不是钻进皮肤。
而是“融入”。
无数甲虫撞上万劫生的身体,没有发出任何碰撞声,而是直接化作一滩滩黑紫色的黏稠液体,顺着他的毛孔、口鼻、甚至眼球,争先恐后地倒灌进去!
万劫生的身体开始剧烈地膨胀、变形。他的皮肤被撑得半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无数黑色的、虫子形状的阴影在他血管中高速奔流,将他的血液染成墨汁般的漆黑。他那身素雅的白色长衫被撑裂,肌肉如同发酵的面团般鼓胀,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高速穿行,顶出一个个转瞬即逝的尖锐凸起。
他那原本俊美的脸孔上,一块块皮肤鼓起、破裂,从中探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复眼和狰狞口器!
他的气息变得不再属于“人”,而是一种由亿万生灵的死寂与怨毒凝聚而成的、纯粹的“灾厄”!
“小兄弟……这就是我的‘万蛊圣体’……”万劫生的声音从那张半人半虫的脸中发出,是无数虫豸嘶鸣的叠加,尖锐、混乱,钻入耳中。“这只是我用废料临时捏成的一具分身,却也是我南洋‘寄生道’的入门展现。现在……让你这块‘完美的画布’,来感受我这幅‘草稿’的成色吧!”
话音未落,他足尖一点,身形没入阴影,再出现时,已紧贴在陆瑾的背后。一只由无数细小蛊虫强行聚合而成、不断蠕动着口器的黑色手爪,无声无息地掏向陆瑾的后心!
陆瑾全身的汗毛在那一刻根根倒竖!他甚至来不及转身,身体的本能已经驱动他拧腰送胯,一记蕴含着《逆生三重》全部力量的肘击,狠狠向后撞去!
“噗——!”
肘尖与虫爪碰撞,发出的不是硬物交击的脆响,而是一声切入腐肉般的闷声!一股阴冷的麻痹感从肘尖炸开,瞬间夺走了整条右臂的知觉,紧接着,是仿佛被无数烧红的蚂蚁啃噬骨髓的剧痛!
他闷哼一声,身体被那股巨力震得向前踉跄几步。低头看去,自己的右拳上,已经被腐蚀出几个深可见骨的孔洞,孔洞边缘的血肉正像蜡烛一样融化,无数比发丝还细的蛊虫在伤口中蠕动、啃食!
不能倒下,师兄还在身后!陆瑾咬碎后槽牙,逆生之炁如同岩浆般冲刷右臂,强行将那些侵入体内的蛊虫连同坏死的血肉一同逼出体外,伤口在高温下发出“嗤嗤”的焦糊声。
但这短暂的喘息,换来的是万劫生更加狂暴的攻击。
他的身影不再固定,而是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扭曲的烟雾,在破屋的各个角落里闪现。每一次出现,都会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在陆瑾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些伤口流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一种混杂着蛊虫碎屑的黑色脓液。
陆瑾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消化”。他的逆生之炁可以修复血肉,却无法根除那种附骨之疽般的腐蚀特性。
“师弟!”身后传来洞山焦急而虚弱的呼喊。
“我没事!”陆瑾回吼一声,双拳挥舞成风,一次次将那黑色的烟雾打散,但每一次拳头挥出,都会带走一大片被腐蚀的血肉,露出下面森白的指骨。
他的体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万劫生的每一次触碰,都在向他体内倾泻着海量的蛊毒和虫卵。逆生之炁虽然能不断修复伤势,但这就像一个正在漏水的池子,注水的速度,已经快要跟不上漏水的速度了。
“呵呵呵……”那令人作呕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小兄弟,你的气血确实旺盛得惊人,但……能坚持多久呢?”“我的‘孩子们’,可是很饿的。不如,就乖乖成为我这具分身的‘心脏’吧。我保证,会让你在这具身体里,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完美’世界。”
陆瑾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已经能看到骨头的拳头,一拳又一拳地轰出。他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杂念,只剩下一个最纯粹的念头——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他和身后那个把命都交到他手里的师兄,就都完了。
就在他意识开始模糊,拳头越来越沉重的瞬间,洞山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
“师弟!接住!”
陆瑾猛地回头,却看到洞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是哭泣,而是主动燃烧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纯粹由“生机”凝聚而成的金色光流,从他那干瘦的掌心喷薄而出,直接没入陆瑾的后心!
陆瑾的意识瞬间沉入一片玄奥的内景。他“看”到了自己体内,狂暴紊乱的逆生之炁被那股金色力量强行梳理、抚平。万劫生的腐蚀之力在疯狂地“减”,逆生的修复之力在拼命地“加”,而洞山的力量,则像一个冷酷无情的“等号”,在这加减之间,为他指明了唯一的平衡点!
《逆生三重》的功法奥义,在这一刻不再是文字,而是化作了可以触摸、可以感知的实体,在他脑海中流淌!第二重“炼气化神”与第三重“炼神还虚”之间那层最坚固的壁垒,在这股力量的“指引”下,被他自己的意志,轰然撞开!
“……逆生,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