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毒渊。
唐家堡地底三百米,这里是唐门心脏最深处的一块腐肉,唐冢之下的禁地。
没有路,只有一个被粗如儿臂的玄铁锁链吊着的巨大铁笼,吱呀作响,缓缓垂入那片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的黑暗。与其说是渊,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空气凝滞如水,混杂着菌类的腐臭与某种矿石的腥甜,吸入肺里,连血液的流动都仿佛变得滞涩。
洞里没有光,只有洞壁上那些五彩斑斑的菌类植物,散发着鬼火般的幽幽磷光,将一切都染上一层不祥的诡谲色彩。
这里听不到任何虫鸣,甚至连风声都像是被这片空间吞噬了。绝对的死寂,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地凝固。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不知是什么生物的惨白色骸骨,被岁月侵蚀得粉末化,张豪的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张豪就盘膝坐在这片骸骨之地的最中心。他赤着上身,如古希腊雕塑般完美的肌肉线条在诡异的磷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身上那如天地烘炉般旺盛的霸道气血,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领域,让这片禁地里所有残存的阴邪之物,都远远地避开,发出无声的悲鸣,不敢越雷池一步。
在他的对面,同样盘膝坐着三名唐门长老。
他们面容枯槁,身形瘦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挂着黑色的唐装,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就是这三个仿佛随时都会化作飞灰的老人,身上却散发着一股让张豪都感到心悸的危险气息。他们便是唐门中,三位练成了丹噬的“活死人”,乃唐门的底蕴之一。
“胜力仙人,久仰大名,昔日恩情老朽先谢过。”为首的长老开口,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般的寒意,“‘病非徒伤己,思乃益之。’丹噬无情,出手无悔。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张豪缓缓睁开眼。
那双左眼深邃如渊、右眼金焰燃烧的异色瞳眸在黑暗中亮起,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瞳中倒映着三道摇曳的鬼火。
“请。”
一个字,斩钉截铁,如山崩石裂。
三名长老对视一眼,浑浊的老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无奈,一丝钦佩,最终都化为死寂。他们不再多言,同时伸出干枯如鸡爪的右手,黑紫色的指甲上,缓缓燃起一团炁。
嗡——
一股充满了“死寂”、“终结”、“归墟”意味的诡异波动,以老人为中心,悄然扩散。这不是炁的波动,而是一种更底层、更本源的“道”韵。
三缕比蛛丝更细,颜色却比子夜更纯粹的黑色炁团,从他指尖缓缓溢出,那是唐门耗费数代心血,以无数惊才绝艳的弟子性命为祭品,才从“死亡”这虚无缥缈的概念本身,提炼出的,最纯粹的“毒”。
三缕黑炁在空中交汇、融合,没有激起任何能量涟漪,只是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的,螺旋状的炁团。
那炁团在空中缓缓旋转,精致,完美,仿佛一件由死亡之神亲自雕琢的艺术品。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蕴含着一种凋零的“理”。
但在张豪的感知中,那枚小小的黑色弹丸,比他曾面对过的任何攻击,包括龚启之的“定玄”,都要危险!那里面蕴含的,不是力量,不是技巧,而是一种纯粹的,作用于“生命”本身的,“规则”!
一种,将一切“生”,都逆转为“死”的,终极抹杀。
“去。”
为首的长老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黑色的弹丸在原地轻轻一晃,无声无息,下一秒,便已无视了空间与距离,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张豪的眉心之前。
然后,轻柔地,印了上去。
没有剧痛,没有冲击。
张豪只觉得眉心一凉,仿佛被一片来自九幽之下的冬雪轻轻触碰。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源于生命本源的极致冰冷,从他的眉心,轰然爆发!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枚黑色莲炁团在钻入他体内的瞬间,便化作亿万条比发丝更细的黑色根须,如同最贪婪的寄生藤蔓,顺着他的经脉疯狂蔓延!它们所过之处,他那奔腾如江河的暗金色霸道气血,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与热度,从流动的熔岩,变成了凝固的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