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那只曾遮天蔽日的漆黑巨掌,连同那座由扭曲信仰构筑的邪异佛堂,都在那一道纯粹到极致的暗金色光芒中,被强行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痕迹。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温暖的阳光终于撕裂了层层阴霾,重新洒满这片饱受摧残的雪域高原,将皑皑白雪映照得金光闪闪,圣洁而祥和。
只有那满地的疮痍,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混杂着酥油与血腥的诡异气息,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道”之战争,并非一场幻梦。
半空中,鬼如来那庞大如山岳、漆黑如纯墨的身躯,僵在了那里。
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机械的僵硬,低下了头。
看向自己那只,空空如也的,右手。
那只,曾经能一掌覆灭一座城池,一念镇压万千神魂的手。
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一丝,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暗金色的裂痕,正从他的指尖开始,如最恶毒的藤蔓,向上、向内,疯狂蔓延!
那不是肉体的伤痕。
那是他的“道”,他的“虚妄法则”,被另一种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不空之理”,强行击穿后,所留下的,无法愈合的永恒烙印!
“噗——!”
一口漆黑如墨、粘稠如石油的佛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那血液落在地上,没有凝固,而是化作了无数条细小的、长着痛苦人脸的黑色蛊虫,疯狂地向四周逃窜。然而,在接触到那圣洁阳光的瞬间,它们便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啸,化作一缕缕带着恶臭的青烟,消散殆尽。
鬼如来,受伤了。
这位在藏地作威作福,被无数信徒奉为在世真佛的一代邪神。
这位连龚启之都轻易不敢踏足其领域的恐怖存在。
竟在自己的“佛国”之内,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后辈,一拳,破了法身,伤了本源!
“你……”
鬼如来缓缓抬起头,那双燃烧着不详暗红色火焰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地面上那个依旧保持着出拳姿态的高大身影。
那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轻蔑与审判,而是充满了极致的、无法理解的震撼与几近癫狂的疯狂!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嘶吼着,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宏大与威严,而是充满了尖锐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无法理解!他无法接受!
他修行百年,吞噬了不知多少生灵的念力与神魂,早已将自己的“道”修炼到了这方天地所能容纳的极限!他离那真正的“神明”之境,只差最后一步!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被一个连“天人”都不是的凡人所伤到?!
为什么对方那看似粗鄙不堪的“力”之道,竟能击穿他那无懈可击的“法则”之国?!
张豪,缓缓地收回了拳头。
他没有回答鬼如来的问题。
他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笑了。
那笑容,不再是之前的冰冷与漠然,而是一种勘破了自身所有迷障之后,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纯粹的畅快!
他终于找到了,那条只属于他张豪的,独一无二的,霸王之道!那条不假外物,不求天地,只信奉自己这双拳头的,无上霸道!
“我是谁?”
他重复着鬼如来的问题,声音不大,却像一声宣告一个全新时代来临的钟鸣,清晰地响彻在这片雪域高原的上空。
“我,是,三一门,代掌门。”
“张豪。”
话音落下的瞬间,鬼如来那张漆黑的脸彻底扭曲了。
他抹去嘴角的佛血,眼中暗红色火焰猛地窜高三尺。
“小辈,你真以为,一拳偷袭,便能与我天人抗衡?”
他双手猛然合十,身后那片虚空再次裂开,那座邪异佛堂竟不顾天道排斥,再次探出半个轮廓,牌匾上无数婴儿面孔同时睁眼,流下触目惊心的血泪!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
“天人之怒!”
话音未落,他那庞大的身躯骤然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张豪面前!
一掌,按下。
没有花哨,没有异象,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掌。但这一掌,却携带着“虚妄法则”的碾压之力——周围空间寸寸凝固,时间仿佛被拖入了泥沼,张豪甚至感觉自己的思维都慢了半拍,身体更是动弹不得!
“糟了!”
张豪瞳孔骤缩,不空刚体疯狂运转,暗金色光膜护住全身。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张豪整个人如炮弹般倒飞出去,身体接连砸穿三座巍峨的雪山山体,每穿过一座,都在山体上犁出深达百米的恐怖沟壑,碎石崩飞,烟尘漫天!
最后,他重重砸在第四座山峰的山腰,整座山都剧烈地摇晃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