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目光在昏暗的洋楼里撞上,没擦出火花,倒让周围的空气都快凝固了。
一道,是看穿一切的深渊,管你爱恨情仇,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空”。
另一道,是淬了寒毒的冰锥,背着血海深仇,把所有情绪都烧成了灰,只剩下报复的执念。
陆瑾夹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喘。
他看看自家大师兄,又瞅瞅那个煞星一样的女人,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这林黑儿他认识,当年北方闹黄莲教,她就是被那帮愚民抬出来的“圣母”,后来听说下场凄惨。可他想不通,这女人怎么就跟全性搅和到一块儿去了?还跑来这里帮他们?
“你来干什么?”
张豪先开了口。声音平得像一杯白开水,没半点波澜,好像在问一块挡路的石头。
林黑儿忽然笑了,那张冷得像冰雕的脸上,硬是扯出一个妖异的弧度。
“我为什么不能来?”她声音里带着刺儿,“这地界,是我家。这些在我家里横行的畜生,”她拿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地上那几具尸体,“我想杀就杀了,还要给你‘胜力仙人’打报告?”
陆瑾听得心头一跳。
好家伙!这姐们儿是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他生怕自家大师兄一拳过去,这好不容易多出来的“友军”就变成“亡魂”了。
没想到,张豪居然没生气,只是那么安安静て地看着她。那双一黑一金的眼睛,仿佛能直接看到她灵魂最深处的狼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身上的味儿变了。”
他的目光落在林黑儿手中的墨莲香炉上,“这东西,我见过。无根生的师尊,那个叫龚启之的伪君子,最喜欢摆弄这些故弄玄虚的玩意儿。你不再是龚启之那股子假惺惺的‘自在’味。现在是你自己的味道,又冷又硬,还带着股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干一架的疯劲儿。但起码,是你自己的。”
林黑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死死盯着张豪,那双冰潭似的眸子里,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男人……他竟然认识龚启之!而且,他看得懂?他竟然能看懂她那层冰壳子底下,那颗早就烂透了却又不甘心停跳的心?
“你走吧。”张豪忽然说,说完就转过身,不看她了,“这里没你的事,剩下的是我三一门的家事。”
他迈开步子,朝洋楼深处走去。那里,还藏着此行的最终目标——那尊被抢走的“古神铜像”。
“站住!”
林黑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急。
张豪脚下顿住,没回头。
“你凭什么赶我走?”林黑儿几步追到他身后,仰头看着他山一样的背影,眼里的火焰烧得又旺又倔,“杀洋人,不是你三一门的专利。那尊‘古神铜像’,我要了。”
陆瑾一听,脸都绿了:“林黑儿!你别给脸不要脸!那是我华夏的国宝!你敢……”
“闭嘴。”
张豪打断了陆瑾。他缓缓转身,重新对上这个浑身是刺的女人,看着她那双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偏执和疯狂,忽然笑了。
“你要它干什么?”他问。
“和你没关系。”林黑儿答得又快又冷。
“是吗?”张豪的笑意更浓了,“我师尊左若童曾与我说过,早年间天下异人皆源于巫觋,铜便是通神的媒介。这帮法国佬连《抱朴子》都只学了皮毛,哪懂得上古巫祭的门道。他们只知道这铜像是宝贝,却不知其真正的用法。而龚启之那种人,最喜欢研究这些断了传承的邪门玩意儿。他让你来拿这东西,是想用它做‘神降’的坐标吧?我说的,对不对?”
林黑儿的身体狠狠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