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沈疏桐,桃花眼中翻涌着痛苦、不解,以及一丝被彻底激怒的火焰。
“好……好一个于礼不合!”
楚晏兮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帝王的威压,
“既然丞相如此恪守礼制,那孤便与你论一论公事!”
沈疏桐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最艰难的时刻,到了。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楚晏兮那双灼灼的、带着质问的眼眸。
“陛下,”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臣确有一事,需恳请陛下恩准。”
楚晏兮心头猛地一跳,那股不祥的预感达到了。她死死地盯着沈疏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何事?”
沈疏桐撩起官袍下摆,缓缓跪倒在地,以最郑重臣子之礼,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臣,沈疏桐,蒙陛下信重,位居宰辅。然臣年岁渐长,深感孑然一身,非长久之计。且臣身为女子,久居高位,若无家室,恐惹流言,有损朝廷颜面,亦令陛下蒙尘。”
她顿了顿,感受到上方那道几乎要将她洞穿的视线,心如同在油锅中煎炸,声音却依旧冷静得可怕:
“顾侍郎清泫,与臣自幼相识,知根知底,性情相投。此番边关共事,更觉其忠勇可靠,堪为良配。臣……斗胆,恳请陛下,为臣与顾侍郎清泫,赐婚。”
“轰——!”
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楚晏兮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四肢百骸都在一瞬间变得冰冷僵硬!
她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眼前阵阵发黑。
赐婚?
沈疏桐?
和顾清泫?!
她说什么?年岁渐长?孑然一身?恐惹流言?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她的心窝!
她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情谊,那些相依为命的岁月,那些隐秘而炽热的眷恋,难道在她沈疏桐眼里,就抵不过这些可笑的“流言”和“颜面”吗?
还是说……她真的对顾清泫……
不!不可能!
楚晏兮死死地盯着跪在下方,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公务的沈疏桐,巨大的痛苦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爆发!
“沈疏桐!”
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尖锐而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绕过书案,几步冲到沈疏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桃花眼中盈满了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看着孤!告诉孤!你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沈疏桐能感受到她剧烈起伏的呼吸,能闻到她身上那熟悉的、带着一丝颤抖的馨香。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那双盛满了震惊、痛苦和质问的眸子,心脏痛得几乎要碎裂开来。
“臣……”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却被她强行压下,变得异常清晰和坚定,
“所言句句属实,恳请陛下……成全。”
“成全?”
楚晏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后退一步,踉跄着扶住书案才稳住身形,脸上露出一抹凄厉而绝望的笑容,
“你要孤……成全你和他?”
她摇着头,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沈疏桐……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御书房内,只剩下楚晏兮压抑的、破碎的喘息声和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良久,楚晏兮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她重新站直身体,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那双桃花眼中,却燃起了冰冷的、属于帝王的决绝火焰。
她看着依旧跪在地上,仿佛一座冰雕的沈疏桐,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若是……孤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