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肖毅把工牌从衬衫口袋扯出来时，金属链扣在指尖转了半圈，刚好勾住松垮的领带。写字楼里最后一盏常明灯还亮在23楼策划部，他踩着满地揉皱的方案纸往电梯间走，皮鞋底碾过咖啡渍时，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速溶咖啡苦味——那是他今晚喝的第三杯，为了给甲方改完“城市文旅ip可视化方案”的最后一版修订稿。
手机屏幕还亮着，微信对话框里甲方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23:58：“明天九点前要，辛苦再调整下主视觉配色，要更‘有未来感’。”楚肖毅盯着“未来感”三个字啧了声，手指在屏幕上敲出“好的”，发送键刚按下去，信号格就像被掐住喉咙似的，从满格跳成了灰色的叉。
“搞什么……”他把手机揣回西裤口袋，指腹蹭到口袋里皱巴巴的便利店饭团——凉透了，是傍晚赶工前顺手买的。电梯间的声控灯没亮，他跺了跺脚，顶灯却只滋啦爆了一蓬火星，橙红色的光粒落在镜面电梯门上，映出他眼下浓得化不开的青黑。 镜里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皱的白衬衫，第三颗纽扣松了线，工牌上“楚肖毅·策划部”的字迹被火星烫得微微卷曲，边角还沾着点下午打印时蹭到的墨渍。这模样，活像刚从坟里爬出来再赶一场通宵加班，楚肖毅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力气——他甚至能数清自己眼下的毛细血管，在顶灯忽明忽暗的光里，像爬着几条细小的黑虫。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23楼，门缓缓滑开时，楚肖毅注意到轿厢里的楼层按钮有点不对劲：最下面一排原本该是“1”的位置，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符号，淡蓝色的光在符号边缘明灭，像呼吸似的。
“物业又没修？”他皱着眉走进轿厢，按了“1”键——按钮没亮，反而那“∞”符号的光更亮了些。轿厢门缓缓合上，镜面重新映出他的身影，可这次，镜里的人没跟着他抬手揉额角，反而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微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口袋里的工牌。 楚肖毅的后颈突然冒起一层冷汗。
他猛地转头，轿厢里空无一人，只有顶灯还在断断续续地爆火星。可当他再看向镜面时，镜里的自己已经抬起手，指尖正对着他的太阳穴，就像在瞄准。心脏刚提到嗓子眼，失重感突然像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五脏六腑。
“轰隆——” 电梯厢体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楚肖毅整个人被甩向轿厢壁，后脑勺磕在金属板上的瞬间，他听见自己颈骨发出“咔”的轻响。楼层数字疯狂往下跳，红色的光在黑暗里闪得刺眼——23、15、8、3……最后死死停在那个“∞”符号上，符号周围的金属板开始龟裂，裂纹里渗出暗紫色的雾霭，雾里隐约能看见细碎的金属零件在飞，像是直升机的旋翼碎片，又像是某种精密机械的齿轮。 血从额角流下来，糊住右眼时，楚肖毅反而突然冷静了。他没像普通白领那样尖叫着抓轿厢壁，而是死死盯着那些蔓延的裂纹：裂纹不是随机扩散的，而是沿着某种规律在走，像在画一个三角形；那些飞散的金属零件也不是乱飘，而是在雾霭里慢慢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直升机的机身，机身上似乎还刻着字。
“不是故障。”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从斜后方传来，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似的刺破了轿厢里的嘈杂。楚肖毅转头，看见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姑娘靠在轿厢角落，黑长直的头发垂到肩线，发梢还沾着点和裂纹里一样的暗紫色雾屑。她没看他，平光镜后的眼睛盯着那些裂纹，指尖夹着支银色的钢笔，正在轿厢壁上飞快地画着什么。
楚肖毅眯起眼，借着顶灯的火星看清了她画的东西：先是一个等边三角形，接着在三个分别标了“楚肖毅”“顾小缘”“？”，最后在三角形外画了个圈，圈上写着“初始副本·赛博星渊入口”，字迹娟秀却带着股冷硬的棱角，像用刀刻上去的。 “顾小缘？”他念出那个名字，额角的血滴在衬衫前襟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姑娘终于抬眼，钢笔尖指向他的太阳穴，语气没什么起伏：“全域解析显示，你是这轮‘候选人’里第一个觉醒基础感知的。
刚才失重时，你有没有觉得时间变慢了？大概0.5秒——足够你看清我画的三个，也足够你看见裂纹里的旋翼碎片。”
楚肖毅一愣，下意识回想电梯坠落的瞬间：确实，在后脑勺磕到金属板的那刻，周围的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他能看清顾小缘黑裙下摆的褶皱，能看清她钢笔尖的反光，甚至能看清裂纹里飞旋的那片旋翼碎片——碎片上刻着极小的“barbie-1”字样，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锈迹。
“0.5秒危险感知，初期能力。”顾小缘的钢笔在“楚肖毅”那点上画了个圈，笔尖划过轿厢壁时，留下一道淡蓝色的痕迹，“我的能力是全域解析，能看到环境里的‘规则线’——比如这电梯，已经不是写字楼的一部分了，是‘主神模因’生成的入口。你加班的写字楼，只是被模因选中的‘候选者筛选点’。”
“主神模因？候选者？”楚肖毅撑着轿厢壁慢慢站起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伸手摸向那些裂纹，指尖刚碰到雾霭，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冷，像是摸到了冰碴子。雾霭里的金属零件又多了些，这次他看清了，有一片齿轮碎片正慢慢飘过来，齿轮内侧刻着极小的字，借着顶灯的光，他勉强认出是“副本存活计数：2\/100”。
顾小缘弯腰捡起那片齿轮，钢笔尖在齿轮内侧轻轻划了一下，一道淡蓝色的光顺着笔尖流进齿轮，齿轮上的数字突然跳了一下，变成“2\/99”。 “有人死了。”她把齿轮递给楚肖毅，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在我们进入入口的同时，另外98个候选人里已经淘汰了一个——大概率是没觉醒基础能力，直接被入口的规则抹杀了。
你能觉醒0.5秒感知，已经比70%的候选者幸运。” 楚肖毅捏着那片齿轮，金属的冰冷透过指尖传到掌心。
他突然想起刚才镜里的诡异画面，心脏又开始狂跳，可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0.5秒的感知又出现了——他看见顾小缘手里的钢笔尖在微微闪烁，看见轿厢壁的裂纹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井口轮廓，井口周围缠绕着红色的线缆，线缆上还挂着些破碎的金属牌，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见“火种”两个字。
“那是什么？”他指着裂纹里的井口，声音有点发紧。 顾小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钢笔尖的光突然变亮，在轿厢壁上投射出一个清晰的虚影：那是一口直径约三米的金属井口，井口边缘刻满了复杂的纹路，红色的线缆像血管似的缠绕在井口周围，井底隐约能看见暗红色的光在跳动，像某种生物的心脏。
“全域解析结果：火种井口，初始副本‘赛博星渊’的关键道具点，也是第一个‘杀机触发点’。”顾小缘的钢笔在虚影上画了个红圈，“谁先靠近井口十米范围，谁就会被副本规则标记为‘优先攻击目标’——刚才死掉的那个候选者，应该就是试图靠近井口，被规则触发的机关抹杀的。”
话音刚落，电梯厢体突然剧烈晃动，所有裂纹同时炸开，暗紫色的雾霭像潮水似的灌满了整个轿厢。楚肖毅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被雾霭托了起来，他伸手想抓轿厢壁，指尖却只碰到顾小缘递过来的钢笔——钢笔杆是凉的，笔帽上刻着个小小的“缘”字。
“抓住，别松。”
顾小缘的声音从雾霭那头传来，带着点微弱的回声，“我的解析显示，这雾里藏着barbie-1旋翼机的所有碎片，我们得在五分钟内把机体拼好，不然会被入口的‘空间挤压规则’压成碎片。
还有，你的0.5秒感知，别浪费在害怕上，用来观察碎片的位置和状态。” 楚肖毅攥紧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强行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去感受那股“慢放感”——下一秒，周围的雾霭似乎变得透明了，他能清晰地看见雾里飞散的每一片碎片：左翼碎片在他三点钟方向，上面有三个直径约一厘米的弹孔；右翼碎片在七点钟方向，缠着半根红色的线缆，线缆末端还连着个小小的金属插头；机身碎片在正前方，上面刻着“主神碎片x1”的字样，字体和齿轮上的存活计数一样，都是淡蓝色的。
“左翼碎片有弹孔！”他朝着雾霭那头喊，同时朝着左翼碎片的方向“游”过去——在雾霭里移动比想象中容易，像是在水里漂浮，“弹孔里好像有东西，可能是陷阱！” “收到。”顾小缘的声音很快传来，楚肖毅看见一道淡蓝色的光从雾霭深处飘过来，是顾小缘的钢笔，“解析显示弹孔里是微型塑胶炸药，触发方式是震动——你离碎片三米远时停下，我来拆，你去抓右翼的红色线缆，那是旋翼机的能源线，没有它拼好也没法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