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学院的走廊里弥漫着书卷和旧木头混合的气息。下午的课程结束，苏和抱着一摞刚打印好的文献资料，脚步有些迟疑地走向梁远清的办公室。
自从那晚的情绪爆发后，梁远清表面上恢复了正常，依旧准时上课、指导学生、参加学术会议。但苏和能感觉到，那个曾经眼里有光的学者，如今像是在完成一套规定动作，少了那份发自内心的热忱与从容。他还是会对她温柔地笑，但那笑容背后，总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疲惫和疏离。这让苏和的心始终悬着，无法真正安心。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是梁远清的博士生杨颖，她抱着一堆厚厚的档案盒，差点与苏和撞个满怀。
“颖姐，”苏和也笑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迅速将杨颖拉到走廊拐角一处相对安静的窗边，“正好遇到你，我…我想问问你，最近你有没有觉得…梁老师他，有点怪怪的？”
杨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她把怀里的档案盒往上掂了掂，凑近苏和，同样压低声音：“哎哟苏和，你可算问着了！我早就发现了，还一直琢磨着哪天碰到你，得跟你说道说道呢！”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人，才继续道：“导最近是挺不对劲的。以前我们论文写得再烂，他批评归批评，但总会给我们指出明路，眼神里是有光的。现在吧，他话变少了，给我们改论文的时候，有时候会对着窗外发呆，我们喊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布置任务也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不像以前那样条理清晰、充满激情了。”
苏和的心随着杨颖的话一点点往下沉，她最担心的情况，似乎正在被印证。“是啊，他在家也是这样，总是叹气，晚上也睡不踏实。我担心…我担心他是不是…得抑郁症了？”她艰难地说出那个词，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查过资料，听说好多教授压力太大，都有不同程度的抑郁倾向。”
杨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完全有可能！咱们学院的教授们，哪个不是顶着教学、科研、项目还有各种行政事务的压力？导又是那种特别认真、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肯跟人说。上次纪委那事儿，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过程肯定特别熬人，我猜导是心里那口气一直没顺过来。”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语气又变得活泼起来，带着点神秘兮兮：“对了，我给你推荐一部韩剧，老片子了，叫《新娘十八岁》，你回去看看！”
“韩剧？”苏和愣了一下，没太跟上杨颖跳跃的思维，这跟梁远清的状态有什么关系？
“对呀对呀！”杨颖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特别逗，里面的男主角就是个古板严肃的检察官，比女主角也大了十多岁，跟你和导的情况还有点像呢！你看看剧里那个女主角是怎么一点点融化那座‘冰山’，怎么用她的活力和‘不按常理出牌’，把那个一本正经的大叔变得有烟火气儿的。说不定，你能从电视剧里找到点启发和灵感呢！”
苏和被她生动的描述逗得有些想笑，又觉得这提议有点匪夷所思，让她拉着梁远清一起看韩剧？那画面太美不敢想。但转念一想，杨颖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或许她真的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方法，来打破目前家里那种沉闷的低气压。
看着苏和若有所思的样子，杨颖空出一只手，用力地握住苏和的手，表情变得认真而恳切，甚至带上了点“托付重任”的意味：
“徐苏和同志！”她故意用了一种庄重的称呼，“为了我们导的身心健康，你可一定要多费心了！导的心情好了，我们这些当学生的日子就好过了，资料室里阳光明媚，我们干活都有劲儿！你是不知道，导要是沉着脸不说话，我们连在他面前眨眼都不敢太大声，恨不得踮着脚尖走路，生怕撞枪口上！真的，导的情绪，直接关系到我们课题组的‘生态环境’和‘幸福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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