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脂粉藏锋
夜深了，储秀宫西侧的小院里只余一盏孤灯。林翠翠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今日调配的胭脂一一封存。空气中弥漫着玫瑰与珍珠粉的淡香，这是她为明日婉贵妃生辰特意准备的贺礼。
“终于完成了。”她轻声自语，小心地将最后一份胭脂装入青瓷盒中。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翠翠警觉地吹熄了灯。月光下，一个纤弱的身影踉跄着穿过庭院，直奔她的房门。
“林姑娘，救救我...”
门被轻轻推开又迅速合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宫女瘫倒在地，月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林翠翠认出这是常在张雨莲身边伺候的小宫女芸儿。
“怎么了？慢慢说。”林翠翠扶起她，发现她双手冰凉，浑身颤抖。
“我...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芸儿声音嘶哑，眼中满是恐惧，“张贵人与内务府总管私下交易，克扣份例，以次充好...我本想告诉主子，却被他们发现...”
林翠翠心头一紧。张雨莲，那个表面温婉柔顺的女子，竟是后宫贪污链条上的一环？
“他们追来了吗？”
芸儿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本沾满血迹的小册子：“这是账本，我趁乱从张贵人房中拿出来的。她发现后派人追杀我...我只能来找您...”
林翠翠接过账本，借着月光翻看，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内务府与几位嫔妃之间的银钱往来，数额之大令人咋舌。
“为何来找我？”林翠翠轻声问。她在宫中并无实权，不过是个凭借美妆手艺立足的平民女子。
芸儿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上官姑姑说，您是可以信任的人...”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搜！那小贱人定是躲到这一带了！”
林翠翠迅速将账本塞入胭脂盒的夹层，扶起芸儿：“快，从后窗走，去找上官婉儿。”
她刚推开后窗，前门就被人重重敲响：“开门！奉命捉拿逃奴！”
次日清晨，林翠翠端着备好的胭脂水粉，走向婉贵妃的长春宫。她一夜未眠，脑海中反复思量着那本账本和芸儿的下落。
“林姑娘今日气色不佳，”婉贵妃端坐镜前，语气温和，“可是为我这生辰礼累着了？”
林翠翠强压心中不安，微笑道：“能为娘娘效劳，是民女的福分。”
她打开胭脂盒，精心为婉贵妃上妆。珍珠粉调和玫瑰露制成的粉底，衬得婉贵妃肌肤莹润；特制的螺子黛勾勒出远山眉；最后点上那盒她熬了三个夜晚才调配出的胭脂——以红蓝花和玫瑰精华为基底，加入微量金粉，在光下会泛着微妙光泽。
“娘娘请看。”林翠翠递上铜镜。
婉贵妃端详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周围的宫女们也纷纷赞叹。
“果然妙手，”婉贵妃满意地点头，“本宫听闻你昨日夜里不甚安宁？”
林翠翠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回娘娘，只是夜里调配胭脂，睡得晚了些。”
婉贵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挥手屏退左右。
“张贵人今早向本宫禀报，说她宫中丢失了一件贵重物品，有个小宫女嫌疑最大。听说那宫女昨夜曾往你的住处去了。”
林翠翠垂眸：“民女昨夜一直在房中调配胭脂，并未见到什么宫女。”
“是吗？”婉贵妃轻抚脸颊，“那张贵人说，若找不到那宫女，就只能认为是你偷了她的东西。”
林翠翠心下一沉。这是个陷阱，张雨莲果然先发制人了。
“娘娘明鉴，民女虽出身卑微，却从未有过偷窃之行。”
婉贵妃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仔细端详她的脸：“本宫自然相信你。不过，张贵人坚持要搜你的住处...”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乾隆大步走入殿内，目光扫过林翠翠，落在婉贵妃脸上。
“爱妃今日格外光彩照人。”
婉贵妃忙行礼：“是林姑娘的手艺精巧。”
乾隆转向林翠翠，眼神深邃：“朕听闻你昨夜住处附近颇为热闹。”
消息传得真快。林翠翠低头：“回皇上，民女不知有何热闹。”
乾隆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簪：“这簪子，可是你的？”
林翠翠一怔。那是她平日用的玉簪，昨夜的慌乱中不知何时丢失。
“是...是民女的。”
“今早在你院外拾得，”乾隆把玩着玉簪，“上面沾了些许血迹。”
殿内一时寂静。林翠翠感到后背渗出冷汗。
“皇上，”婉贵妃柔声插话，“张贵人今早来报，说她宫中失窃，有个小宫女失踪，而林姑娘昨夜似乎与那宫女有过接触。”
乾隆挑眉：“哦？有何证据？”
“张贵人说有人看见那宫女逃往林姑娘住处。”
乾隆看向林翠翠：“你可有话说？”
林翠翠深吸一口气：“民女昨夜确实未见任何人。至于玉簪上的血迹...民女前日调配胭脂时不小心划伤手指，许是那时沾染的。”
这是谎言，但她别无选择。那账本牵扯太大，在确定能信任谁之前，绝不能轻易交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