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像又变回了巴掌大的小奶猫,蜷缩在一堆软软的旧棉絮里,周围挤着四个温热的小身子。有谁用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它的脸,痒痒的,它想睁眼,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爪子轻轻按住头顶——那爪子的毛是玳瑁色的,黑、黄、白三色像揉碎的晚霞,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跑跑,别急着醒。”是妈妈的声音,轻轻的,像泉水流过石子。跑跑猛地晃了晃小脑袋,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猫——妈妈齿轮就蹲在棉絮堆前,三花玳瑁的毛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眼睛亮得像浸了露水的黄水晶,和它的眼睛一模一样。
“妈……”跑跑想叫,却只能发出细细的奶音。齿轮立刻凑过来,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它的鼻尖,又伸出舌头,轻轻舔掉它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沾的湿意。那舌头暖暖的,带着点淡淡的鱼干味,和它记忆里一模一样——小时候每次它从棉絮堆里爬出去找妈妈,齿轮都会这样舔它的毛,把它沾了灰的爪子舔得干干净净。
“看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病了。”齿轮的声音里带着点嗔怪,却又满是心疼。她用爪子轻轻拢住跑跑,把它护在怀里,像当初在车库的花盆里那样——那时候猫瘟已经把她折腾得没力气,却还是拖着病体,把刚生下来的五只小奶猫一只一只叼进废弃的花盆里,用身体挡住风口,生怕小区里的野狗闯进来。跑跑记得,那时候妈妈的毛总是湿的,呼吸也很重,却从来没让它们受一点冻。
“妈,我疼……”跑跑把小脑袋埋进齿轮的怀里,声音里满是委屈。它想起刚才抽搐时的难受,想起苏砚红着眼眶喂它喝水,想起兄弟们守在旁边不敢靠近的样子,鼻子就酸酸的。
齿轮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它,一遍又一遍地舔着它的耳朵、它的脊背,把所有不安都揉进温柔的舔舐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蹭了蹭跑跑的额头,声音变得认真起来:“疼就熬过去,妈妈当初能拖着病体把你们生下来,我的跑跑也能熬过去。”
她的爪子轻轻按在跑跑的胸口,那里有暖暖的光在慢慢散开:“你看,苏砚妈妈在守着你,跳跳、瑶瑶、晃晃都在等你——你不是孤单一个,从来都不是。要坚强,要勇敢,好好活着,替妈妈看看后来的日子,看看苏砚妈妈为你们建的这个家。”
跑跑想再抱一会儿妈妈,想再闻闻她身上的味道,可怀里的温暖却慢慢变轻。它着急地想抓住什么,却只摸到一片柔软的空气。齿轮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却还在笑着对它挥手:“去吧,跑跑,别让大家等太久。”
“妈——!”跑跑猛地睁开眼睛,胸口还在轻轻起伏,眼角的毛已经被泪水打湿。灵泉泡池里的温水还在冒着热气,苏砚正蹲在池边,用指尖轻轻拂过它的脊背,眼神里满是担忧:“跑跑,做噩梦了吗?”
跑跑看着苏砚,又转头看向蹲在旁边的跳跳——跳跳正用爪子轻轻碰它的尾巴,眼神里满是关切。它突然明白,妈妈没有离开,那些温柔的舔舐、那些鼓励的话,都变成了暖暖的光,藏在它的心里。
它轻轻蹭了蹭苏砚的手,又蹭了蹭跳跳的爪子,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咕噜”声——这次的“咕噜”声里没有委屈,只有慢慢升起的勇气。它知道,它要好好活着,像妈妈说的那样,熬过去,陪着苏砚妈妈,陪着兄弟们,一起把后来的日子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