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这番以退为进的话,让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缓。
刘老实一听她松口同意留下,那颗悬在半空的心顿时落了地。
脸上乐开了花,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了,哪里还会在乎一个搪瓷杯?
他搓着那双粗糙的大手,迫不及待地说道:“行!行!不就是个杯子嘛!我陪你去!”
“咱们现在就去公社集市买!买完回来,今晚……嘿嘿,今晚就住这儿!”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浑浊而贪婪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苏晚晴身上来回扫视。
仿佛她已经是自己砧板上的肉,只等晚上关上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苏建国见妹妹总算“识时务”地答应下来,生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幺蛾子,赶紧趁热打铁。他兴高采烈地冲着刘家众人拱了拱手,满脸堆笑地说:“那啥,伯母,老实哥,事情就这么定了!”
“这边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咱们六月初六见!”
说完,他脚底抹油,头也不回地溜了。
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妹妹那绝望的眼神灼伤。
对他来说,只要能换来刘秀琴,苏晚晴是死是活,根本一点都不重要的。
刘老实从贴身的内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块钱纸币。
这钱被他攥得紧紧的,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汗味。
八十年代初期,一块钱还是很值钱的。
一个普通的搪瓷茶缸,也就五毛钱,但要是带盖子、又印着大红“喜”字的,就得卖到一块钱。
刘老实拿出这一块钱的时候,明显还是肉痛得不行。
他嘴角都下意识地抽搐了好几下,仿佛被割去了一块心头肉。
就在两人准备出门的时候,王桂兰又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苏建国带来的那半包奶粉。
她把奶粉往刘老实手里一塞,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把这个也拿到集市上,看看能不能卖了。”
“这洋玩意儿金贵,兴许还能换点钱回来!”
“不行!”
苏晚晴一听要卖掉女儿的口粮,顿时急了。
她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冲上去想要抢回来。
着急的说道:“这奶粉不能卖!孩子还小,就要靠这个活命的!”
王桂兰却一把将她推开,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地嗤笑道:“喝什么奶粉?金枝玉叶啊?”
“谁家的娃不是喝米汤、吃糊糊长大的?你看看村里哪个娃是喝这玩意儿的?娇气!”
“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赶紧拿去卖了,别废话!”
在王桂兰看来,给一个赔钱的女娃喝这么金贵的东西,简直就是天大的浪费。
这奶粉换成钱,能买好几斤棒子面,够全家吃好几天了。
苏晚晴看着她那张刻薄冷漠的脸,心凉到了底。
她知道,跟这种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老实将那半包奶粉,塞进了自己怀里。
没办法,她只能抱着孩子,跟在刘老实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公社集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刘老实那颗贼心就没安分过。
乡间的小路本就不宽,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苏晚晴身边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