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虫是吧?”他对着门说,“行,来拿。”
门开了。老头端着陶罐站在外面,两个年轻人举着细竹筒对准他胸口。
陈永低头看——裂缝已经扩大到整个鼓包,白色的虫卵正往外涌。而在虫卵中央,琥珀色的母虫盘踞着,拳头大小,一节一节的身体泛着油光。
他伸手抓住母虫。冰凉,滑腻,像握着一截泡胀的绳子。他猛地一扯——
连着血管,连着神经,连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没松手,用尽力气把虫子扔进了老头端着的陶罐里。
“噗”的一声闷响。老头立刻盖上盖子,贴上黄符。
陈永瘫倒在地。胸口碗口大的洞,能看见肋骨,能看见里面跳动的东西。没有血,只有粘稠的液体,和液体里残留的白色虫卵。
“虫子取出来了,但卵已经孵了一部分。”老头蹲下来看他,“它们吃掉了你部分内脏,现在靠虫体残留的黏液维持着。等黏液耗尽……”他没说下去。
“我还有多久?”
“三天。”
三个人走了,带着陶罐。
陈永爬回客厅,靠在沙发上。胸口的大洞不疼,只是空,有种冷风能直接吹进去的感觉。他伸手摸了摸,摸到肋骨,摸到跳动的东西,摸到黏糊糊的虫卵。
手机响了,是刘明打来的。
“永哥,我老婆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刘明的声音在发抖,“医生说,她内脏有被啃食的痕迹,但是找不到虫体……”
陈永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走到落地窗前。玻璃倒影里,他的胸口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
倒影突然笑了——不是他在笑,是倒影自己在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牙。
陈永低头,看见胸口残留的白色虫卵,正一颗一颗变成琥珀色。
他想起老周死前最后那次通话。老周在电话里兴奋地说:“阿永,我成功了!蛊成了!它现在只听我的……”
然后老周停顿了很久,声音突然变得冰冷陌生:
“不对。是它让我以为,它只听我的。”
玻璃倒影里,陈永看见自己胸口的琥珀色虫卵正在融合,聚拢,重新形成节状的身体。
顶端的两个黑点,缓缓转向他。
四目相对。
窗外,城市灯火通明,车流如织。
窗内,陈永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胸口那东西慢慢抬起身体,一节,一节,从血洞里探出来,转向玻璃,转向倒影,转向这个终于足够肥美的——
宿主。
倒影还在笑。
一直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