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死的那天晚上,陈永在自家厨房台面上看到了那个陶罐。
巴掌大小,陶土烧的,盖子贴着张泛黄的符纸。他认得这东西——上周老周神秘兮兮地给他看过,说里面养的是“旺财蛊”。
“每天喂三滴血,午时晒一刻钟太阳。”老周当时眼睛发亮,“记着,忌女色,忌贪念。养成了,财运亨通。”
现在老周死了。医院说是急性脏器衰竭,查不出具体原因。但殡仪馆的人私下传,说尸体胸口有个拳头大的鼓包,皮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陈永打开陶罐。里面是空的,只有罐底一层暗红色的渣子,闻着有股腥甜味。
他后颈突然一痒。
第二天开始,陈永的运气好得不对劲。拖了半年的贷款突然批了,竞争对手刘明的老婆莫名其妙住院,连买瓶矿泉水都能中“再来一瓶”。
洗澡的时候,他发现胸口多了个红点,针尖大小,按下去硬硬的。
会动。
他去了古玩街找王伯。老头只看了一眼,就摇头:“夺运蛊,认主的。老周死了,它找上你了。”
“怎么取出来?”
“取不出来。”王伯点了根烟,“这虫子吃别人的运,养自己的膘。你越贪,它越强;你运道越旺,它吃得越饱。等养肥了……”老头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就该换下一个更肥的宿主了。”
陈永不信这个邪。回家拿了根缝衣针,烧红了,对准那个红点就要挑。
针尖刚碰到皮肤,剧痛炸开——不是皮肉疼,是骨头里、骨髓里钻出来的疼。他惨叫一声摔在地上,再看胸口时,那个红点已经长到了黄豆大小,皮肤薄得透亮,能看见里面琥珀色的虫体。
虫体顶端有两个黑点,像眼睛。
陈永怕了。他开始主动“喂”它。
刘明卡他地皮生意,三天后刘明的儿子食物中毒进了icu。银行信贷主任拖他贷款,当晚主任酒驾撞了树。每一个挡他路的人都会倒霉,而陈永的生意越做越大。
代价是胸口那个鼓包。现在已经长到核桃大了,撑得皮肤发亮,青黑色的血管从鼓包边缘辐射开来。他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在动,吃饱喝足后的那种慵懒蠕动。
那天下午,办公室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都穿着深蓝色土布衣服,领头的是个老头,脸上纹着靛青的图案。
“周旺偷的蛊,在你身上。”老头盯着他胸口,“让我们开膛取出来,你还能活。要是等它自己产卵……”他顿了顿,“你会从里往外烂。”
陈永叫保安把人赶走了。
当天晚上,他开始发高烧,四十度,吃药不退。胸口的鼓包长到了拳头大,表皮渗出黄褐色的粘液,腥臭扑鼻。
半夜,他听见细微的碎裂声。
低头一看——鼓包表面裂开了,细密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裂缝里,白色的虫卵在粘液中蠕动。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来。
“陈永,开门。”是那个云南老头的声音,“它要产卵了,现在开门,我们还能救你。”
陈永背靠着门坐下。胸口的裂缝越来越大,虫卵一颗颗掉在地上,啪嗒啪嗒的轻响。他突然想起王伯那句话:“等养肥了,就该换下一个更肥的宿主了。”
原来他一直不是宿主。
他只是个培养皿。
陈永突然笑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门前,手放在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