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慕容渊苦笑,看着自己晶体化的手,“你知道吗,我在这些晶体里……‘听’到了声音。不是那三个女孩的声音,而是……更古老的东西。像是无数文明临终前的哀嚎,被压缩在这些晶体里。它们想通过这种共鸣……把‘摇篮’变成一座纪念碑,一座献给所有失败文明的墓碑。”
通讯器沉默了几秒。
“别听。”林风说,“闭上眼,捂住耳朵,什么都别想。等我们到。”
“我已经……有点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觉了。”慕容渊的声音越来越轻,“但我有个猜想……‘幽灵’当年植入的‘共鸣器’,可能不只是为了打开‘门’。它们可能是某种……‘天线’,用来接收这些失败文明的残响。而接收者,会成为这些残响的容器,最终变成……新的纪念碑。”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晶体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肘部。
走廊尽头,隔离门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晶体从门缝中挤出,像活物般向他爬来。
慕容渊想后退,但腿已经不听使唤。
就在晶体即将触碰到他的脚踝时——
头顶的天花板猛然炸开!
不是爆炸,而是被某种银白色的能量场强行撕裂。碎片纷飞中,四道身影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地面上。
苏晚晴、林雪、陆凝、叶知秋。
她们手拉手站成一排,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不同颜色的光晕:银白、青绿、暗红、灰白。四种光晕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定的共鸣场,将蔓延的晶体挡在三米之外。
“慕容博士,后退。”苏晚晴说。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慕容渊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
苏晚晴四人向前走去。
晶体如潮水般向她们涌来,但在触碰到共鸣场边缘时,就像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粉碎成光尘。
她们走到三个被晶体包裹的女孩面前。
晶体内部,杨雨、周溪、韩静同时转过头,用那双混沌的眼睛看向她们。
“没事了。”苏晚晴轻声说,“我们来了。”
四人同时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按在晶体表面。
共鸣场骤然加强。
银白、青绿、暗红、灰白四色光芒如液体般注入晶体,顺着晶体内部的脉络飞速蔓延。所到之处,晶体的颜色开始改变——从混沌的半透明,逐渐变得清澈、透明,最终像融化的冰一样开始软化、滴落。
但不是化成水,而是化成光。
细碎的光点从晶体表面剥离,向上飘浮,在空气中缓缓消散,如同无数萤火虫飞向夜空。
三位女孩身体表面的晶体也在消退。她们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混沌褪去,露出属于人类少女的、充满恐惧与痛苦的瞳孔。
“结……结束了?”杨雨颤抖着问。
“还没有。”苏晚晴说,“你们体内的‘共鸣器’还在过载运行。我们需要……关掉它。”
“怎么关?”周溪的声音虚弱。
“用正确的频率,覆盖错误的频率。”陆凝回答,“就像用一首完整的曲子,盖过一段卡住的杂音。”
叶知秋没有说话,但她握紧了苏晚晴的手。她的灰白光晕骤然增强,像一层保护膜,将三位女孩包裹起来。
苏晚晴开始“唱”。
不是用嘴,而是用整个存在。
秩序场以特定的频率振动,那种频率来自播种者档案馆的净化协议,是一种对“门”污染具有天然克制作用的“秩序之歌”。
林雪、陆凝、叶知秋跟随她的引导,将自己的频率调整到和声状态。
四重奏在实验室里回荡。
晶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三位女孩体内的光纹开始暗淡、收缩,最终凝聚成三个微小的光点,从她们胸口浮现,飘到空中。
那是“共鸣器”的核心——被播种者称为“污染种子”的东西。
苏晚晴伸出手,三个光点落入她掌心,然后……被她吸收。
不是吞噬,而是“收纳”。
她的秩序场内部,出现了一个微小的隔离空间,将三个污染种子封存在其中。
“这样……安全吗?”林雪担忧地问。
“暂时安全。”苏晚晴说,“等我们完全掌握净化协议,就能彻底转化它们。”
最后一块晶体从墙壁上剥落,化成光尘消失。
实验室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仪器损毁严重,一片狼藉。
三位女孩瘫倒在地,但意识清醒,只是极度虚弱。
慕容渊挣扎着站起来,晶体化已经停止蔓延,甚至有轻微消退的迹象。“你们……做到了。”
“只是第一步。”苏晚晴转身看向他,“整个‘摇篮’里所有被共鸣影响的人,都需要净化。而且,我们必须找到彻底消除污染种子的方法,否则它们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林风带着“狂锋”小队冲了进来,看到实验室的景象,稍微松了口气。
“控制住了?”
“暂时。”苏晚晴点头,“但我们需要立刻开始大规模净化作业。所有被影响的人员都需要接受秩序场的稳定化处理,而且……我们需要建立一个长期的监控与治疗体系。”
林风看了一眼虚弱的慕容渊和三位刚获救的女孩,又看向苏晚晴四人。
她们的脸上有疲惫,但眼神坚定。
“去做。”他说,“‘摇篮’的所有资源随你们调用。李瑾会协调医疗部和工程部配合。”
他停顿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慕容渊,你刚才说的‘天线’理论……我们需要验证。如果‘幽灵’的共鸣器真的是用来接收失败文明残响的,那意味着什么?”
慕容渊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意味着……‘幽灵’追求的‘门后的真实’,可能根本不是力量或知识,而是……所有被收割者消灭的文明的‘集体绝望’。他们想打开门,让那些绝望涌入我们的世界,把我们也变成绝望的一部分。”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那‘先知’呢?”雷毅问,“他想成为绝望之王?”
“可能更糟。”陆凝突然开口,她的观察者特质让她看到了更深层的联系,“他想成为……‘收割者的代言人’。通过献祭人类文明,来换取自身在收割机制中的‘豁免权’。”
这个推论让所有人后背发凉。
“无论他想做什么,”林风打破沉默,“我们现在有了对抗的武器。播种者的知识,真实者的能力,还有……团结起来的决心。”
他看向舷窗外——那里,地球在晨昏线中缓缓旋转,蔚蓝而脆弱。
“回各自的岗位。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危机暂时解除。
但战争的阴影,从未真正远离。
而在苏晚晴体内的隔离空间中,那三枚污染种子,正在微弱地脉动。
仿佛在等待。
仿佛在呼唤。
仿佛在说: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