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用铆钉枪把gps信标钉进桩身,金属撞击声惊飞了几只山雀。
桩脚的防水盒里塞着压缩饼干、防风火柴和简易指南针,最底下压着一张手绘地图,线条歪歪扭扭却标得极细:“遇泥沼往高处走,看见黄桦树左转。”
“别钉活树。”赵铁山突然出声。
他正用麻绳捆扎帐篷的地钉,石垒的锚点在雪地里泛着青灰,“当年伐木时,树桩子流血的声音我听了二十年。”他的手抚过帐篷绳,像在安抚什么,“就用石头,砸不疼山。”
夜宿时,陈默在篝火边调试电台。
苏晴烟给镜头除尘,余光瞥见赵铁山的影子爬上坡顶。
老人的蓝布衫被夜风吹得鼓起来,他在坡顶站了很久,突然弯下腰,额头重重磕在雪地上。
融雪混着泥土沾在他额角,像块深褐色的胎记。
“北侧山口有新鲜马蹄印。”阿木仁的声音从黑暗里冒出来,他不知何时蹲在篝火旁,手里转着一把骨刀,“二十匹,驮着重物。”
陈默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过去三周的风速数据。
植被倒伏的方向在屏幕上连成线,最终在西北方的山谷处聚成团。
他没说话,掏出卫星电话按了一串号码——那是张律师发给他的边防志愿者联络网,备注是“比110快十分钟”。
“老周头烧得说胡话了。”苏晴烟的声音突然紧绷。
她掀开帐篷帘,老周头的喘息声像破风箱,“肺部有啰音,得送医。”
陈默的瞳孔缩了缩。
他走向挖机后舱,金属门拉开时发出吱呀响——里面早备着制氧机、保温毯和简易输液架。
“生活舱密封,制氧机开最大。”他把苏晴烟的相机塞进她手里,“拍护理过程,万一……”
话没说完,电台突然发出刺啦声。
陈默的手指按在频谱仪上,杂音里突然迸出几个俄语单词,带着冰碴般的颤音。
他盯着波形看了三秒,转身启动挖机引擎。
“往西北。”他对苏晴烟说,“信号源在冰河方向。”
履带重新碾过雪地时,东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
苏晴烟把相机对准陈默的侧脸,镜头里他的睫毛上沾着霜花,却掩不住眼底那团烧得更旺的火。
远处的冰河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像一条银色的带子,不知哪处传来冰层开裂的脆响,混着电台里时断时续的呼救,在空气里荡开层层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