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里的俄语呼救突然拔高,混着冰层开裂的脆响刺进耳膜。
陈默的拇指在挖机操作杆上顿了半秒,液压臂的嗡鸣里,他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和三年前在废墟里数钢筋断裂声时一模一样,沉稳,有力,带着破局的热望。
“苏晴烟,把热成像仪架到车顶。”他摘下沾着泥渍的毛线手套,指节在控制面板上敲出急促的点,“重点扫冰河中段,那边冰层颜色发暗,可能是塌陷区。”
副驾驶传来相机镜头转动的咔嗒声。
苏晴烟单手扶着摇晃的三脚架,另一只手快速调整参数,显示屏里的暖色光斑逐渐清晰——河中央那团暗红正随着冰层震颤明灭,像团随时会熄灭的火。
“找到了!”她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雀跃,“坐标n48°17′,e127°32′,车体斜卡在冰缝里,右后轮悬空。”
陈默把挖机开至河湾缓坡,履带压碎的冰碴溅起半尺高。
他解开安全带探身出去,眯眼丈量挖机与被困车辆的距离,喉结动了动:“钢索长度不够。”
“用绞盘接拖车钩。”苏晴烟突然出声,她的相机正对着挖机后舱,“后舱第三格有根备用缆绳,去年在秦岭救运木车时用过的,承重八吨。”
陈默转头看她,晨光穿过结霜的车窗,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
这个总爱举着相机记录世界的姑娘,此刻眼里没有镜头,只有他。
他忽然笑了,极轻的一声,像雪落松枝:“聪明。”
四十分钟后,钢缆在两车之间绷成直线。
陈默盯着操作屏上的拉力数值,左手缓缓推起行走杆。
挖机履带开始逆时针旋转,带动钢索呈三十度角斜向牵引——这是他在塌方现场用混凝土块反复推演过的角度,能最大程度分散冰层承受的拉力。
“咔嚓——”
冰层裂开的脆响比预想中更早。
苏晴烟的相机“啪”地砸在腿上,她盯着热成像屏,那团暗红正在下沉。
“陈默!”她抓住他的工装袖口,指尖冷得像冰,“冰缝扩张了,他们要掉下去!”
陈默的手背暴起青筋。
他把油门加到最大,液压泵的轰鸣几乎要掀翻驾驶舱。
钢索在冰面上拉出一道白痕,被困越野车的左前轮终于触到冰面。
“稳住!”他对着对讲机喊,声音被引擎声撕成碎片,“赵叔,用撬棍顶住右车门!阿木仁,准备接人!”
当越野车的四个轮子全部碾上河岸时,苏晴烟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憋气。
她摸出相机,镜头里陈默的后背全被汗水浸透,深灰色工装贴在肩上,却还在弯腰检查伤者的颈动脉。
“低体温症。”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核心体温不到32度,得用温毯。”他转身冲向挖机后舱,金属门撞在雪地上发出闷响,“苏晴烟,录自愿救助声明!张律师说要双人出镜,明确时间地点。”
苏晴烟这才注意到副驾驶上的卫星电话——屏幕亮着,张律师的名字在通话记录里闪着绿光。
她抓起相机,镜头里陈默正用剪子剪开伤者的羽绒服,动作轻得像在拆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