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鱼滩。
沧江的一条隐秘支流在此处骤然收紧,两岸崖壁陡立,怪石嶙峋,形成一道长约百丈、宽不过十余丈的天然水门。湍急的河水在此被挤压,发出沉闷的咆哮,水雾弥漫。今夜无月,星光也被薄云遮掩,只有水流的微光和岸边偶尔掠过的萤火,勾勒出这片水域阴森险恶的轮廓。
隘口上游约半里处,一处被茂密芦苇和水柳遮掩的河湾里,静静地泊着五条中型平底货船。船舱都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吃水颇深。每条船上除了艄公,还有七八名精悍的汉子,手持刀棍,警惕地扫视着黑黢黢的河岸。最大的一条船上,徐茂才与一个满脸横肉、独眼上罩着黑皮罩的壮汉并肩站在船头。那独眼壮汉正是野猪岭大当家,“过山风”。
“徐先生,这黑灯瞎火的,非要赶这趟夜水?前面青鱼滩可不太平。”过山风声音粗嘎,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凶光。
徐茂才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强自镇定道:“风大当家,正因为不太平,才要趁夜而过。白日里难保没有巡检的兵船。这批货关系重大,早一刻送到北边,你我便早一刻安心,上头也早一刻记下这份功劳。”他顿了顿,低声道,“郑大人那边都已打点妥当,今夜这段水路,绝无官兵打扰。过了青鱼滩,进入沧江干流,自有接应。”
过山风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刀柄。他总觉着这次交易透着古怪。山寨里备好的货,装车下山都顺利,在这废弃砖窑交接时,徐茂才的人也查验过箱子(当然没发现被调包),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有些……过于顺利了。尤其是想起前几日山寨那场莫名其妙的“闹鬼”骚动,虽然后来查明可能是山里的畜生,但心里总像梗了根刺。
“时辰差不多了,开船吧。”徐茂才看了看天色,吩咐道。
船队解开缆绳,在经验丰富的艄公操控下,缓缓驶离河湾,排成一字长蛇,朝着下游黑沉沉、水声隆隆的青鱼滩隘口驶去。
船队刚刚进入隘口最狭窄、水流最急的一段,两侧崖壁仿佛触手可及,黑暗和涛声将一切细微声响都吞没。
突然——
“轰!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却惊人的爆炸声,猛地从船队中间最大那条船的货舱底部传来!紧接着是木板断裂的刺耳声响和猝不及防的惊叫!
“怎么回事?!”徐茂才和过山风被震得东倒西歪,脸色煞白。
“货舱!货舱炸了!进水了!”有手下惊恐地喊道。只见中间那条船的船身猛地倾斜,货舱位置破开一个大洞,冰冷的河水正疯狂涌入!船上顿时乱作一团。
这正是吴道士特制的“延发震雷子”,在预设时间(大约六个时辰后)自动触发!而这条船,装载的正是从野猪岭大仓换出来的、那批最重要的“真货”军械(当然早已被柳乘风调换运走),爆炸点被精心计算过,既要造成足够破坏和混乱,又不至于立刻沉船。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一瞬间——
“咻——啪!”
一支带着凄厉尖啸的火箭从右侧崖壁半腰处冲天而起,在高空猛地炸开一团刺眼的红色焰火!将下方河面照得一片通明!
“官兵!有埋伏!”船队上下顿时魂飞魄散!
“风影卫!降者不杀!”一声清冷的厉喝压过了水声和混乱,从两侧崖壁上传来!
下一瞬,无数钩索从黑暗中飞射而出,精准地扣住各条船的船舷!紧接着,一道道黑色身影如同灵猿般顺着绳索飞速滑降而下,瞬间便落在甲板之上!刀光闪处,那些试图抵抗的护卫、船工纷纷被砍倒或制伏!
柳乘风一马当先,落在徐茂才和过山风所在的主船船头,长剑出鞘,寒光映照着两人惊恐万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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