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袍银鱼,工部郎中。
当林逸身着这身崭新的五品官服,再次踏入神机坊大门时,感受到的不仅是坊内上下愈发敬畏与热切的目光,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压上肩头。官衔的提升,意味着更大的权力,也意味着更复杂的局面与更凶险的博弈。
郡王的支持、皇帝的赏识、北疆的战功,如同三道耀眼的光环笼罩着他,驱散了宣州本地残留的阴霾,却也吸引了来自更高、更远处更多意味不明的注视。工部内部对他的骤然擢升是否存有微词?朝中其他派系,尤其是三皇子一党,在郑怀远倒台后又会如何反应?北疆对神机坊军械的需求,随着战事推进只会越来越饥渴,如何保质保量、源源不断地供应?
这些都是林逸需要面对的新课题。
他的新官邸设在原郑怀远府邸隔壁的一处空置大宅,由郡守衙门拨付修葺,比之前神机坊内的居所宽敞气派了许多,也更方便接待往来官员。但林逸大部分时间依旧待在坊内,他的书房只是从原来那间搬到了坊区核心位置一座新建的、更为宽敞坚固的三层砖石小楼顶层。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大半个坊区,安全性和私密性也更好。
此刻,书房内,林逸正在听取柳乘风和明轩的汇报。苏婉清的灵体如常伴在一旁。
“公子,郑怀远及其家眷、心腹已由黑甲营与郡守衙役联合押解北上,前往北疆都督府受审。抄没的家产正在清点,其中部分与走私案直接相关的财物已封存待证,其余按律充公。郡守大人暗示,其中一部分或可酌情划拨神机坊,以弥补此前损失及奖励有功。”明轩条理清晰地汇报着。
林逸点点头:“该是我们的,不必推辞。不该碰的,分文不取。一切按朝廷法度和郡王的意思办。”
“坊内因前夜袭击造成的损坏已基本修复,阵亡护卫的抚恤、受伤者的医治都已安排妥当。”明轩继续道,“另外,北疆都督府和工部联名发来公文,正式确认了我坊‘破甲箭头’、‘燃火油膏’及新式臂张弩的制式与标准,列入朝廷军械采购名录,要求我坊全力扩大生产,优先保障北疆朔风、飞云两堡及周边驻军需求。第一批追加订单,仅‘破甲箭头’便要五千枚,弩箭十万支,臂张弩两千具,燃火油膏两千罐……限期两月内交付首批三成。”
数目巨大,时间紧迫!林逸眉头微蹙。虽然早有预料,但压力还是实实在在的。
“坊内现有产能如何?”他问。
“新式臂张弩月产可达八百具,弩箭五万支。燃火油膏月产五百罐尚可保证。”明轩顿了顿,“只是‘破甲箭头’……新工艺虽已突破,但流程复杂,对工匠要求极高,目前合格工匠不足,月产……仅能维持在五百枚左右。若要完成订单,必须大幅扩产,招募培训更多熟练工匠,同时扩建相应工坊,改进部分工具设备。”
李木匠和陈老铁已经被这订单刺激得既兴奋又焦虑,连续几天泡在工棚里研究如何优化流程、提高效率了。
“准。”林逸果断道,“立刻着手扩产事宜。所需银钱,从坊内盈余和即将拨付的奖励中支取,不够部分,我可向郡王申请部分无息借款或提前支取部分货款。工匠招募,优先从宣州及周边州县有经验的铁匠、木匠中选拔,待遇从优。培训要快,但质量不能放松。工具设备的改进,让李师傅、陈师傅和吴道长全力攻关,需要什么支持,直接报给我。”
“是!”明轩应下。
柳乘风接着汇报:“风影卫在清理郑怀远残余势力时,顺藤摸瓜,又揪出了几名与走私案有牵连的低级官吏和城中富商,已移交郡守衙门。玄水宫在宣州的明暗势力基本肃清,周廷玉、静慧、徐茂才等人证已由北疆都督府接管,据说审讯又有新进展,涉及边军更高层级。另外……”
他神色略显凝重:“根据风影卫从北疆和京城传回的最新情报,北边鞑靼王庭似有异动,巴鲁部虽遭重创,但其他部落正在集结,今冬恐有大举南犯之虞。京城方面,三皇子赵元晟因郑怀远案受斥,闭门思过,但其党羽活动频繁,似在串联朝臣,酝酿反击。更有流言,称北疆战事迁延,耗费巨大,朝中已有‘劳师糜饷’、‘主战误国’的议论声起,恐对郡王爷和主战派不利。”
林逸面色沉静。北疆压力增大,朝中掣肘渐显,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乱世将至,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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