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资产优化’方案，第三版还是没通过。”
“风控那边说，‘情感波动曲线’的振幅，超了0.2个百分点。”
陈浩南听着这些对话，感觉像在听外星人聊天。
“靶子，换了新的。”马军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
陈浩南端起水杯，掩饰住自己的表情。“纸，还是那张旧的。”
“新靶子上面，有颜色。”马军的目光，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窗外那片被切割成方块的天空。“红的，黄的，蓝的。打在不同的颜色上，‘有效击打’的积分，不一样。”
陈浩南握着水杯的手，紧了一下。
“他们说，”马军的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的弧度，“这叫‘精细化目标管理’。”
陈浩南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站起身，准备离开。
“喂。”马军叫住他。
陈浩南回头。
“明天，我打蓝色的。”马军说。
陈浩南看着他，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门在身后合拢。他坐在书桌前，久久没有动笔。
精细化目标管理。
这个系统，比他想象的，更聪明。它不仅在驯化他们，还在分析他们，利用他们。它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共振”，并且，试图给这种“共振”，也标上价格。
他忽然觉得很累。
这种累，不是被人砍几十刀的累，而是一种脑子被掏空，灵魂被抽干的累。
就在这时，终端机“嘀”的一声，亮了起来。
屏幕上，不是奖金通知，也不是任务指令。
而是一封来自人力资源部的，红色标题的邮件。
【关于启动“跨部门协同增效”试点项目的通知】
陈浩南皱着眉，点了进去。
邮件内容很长，充斥着“赋能”、“拉通”、“耦合”之类的词汇。他耐着性子，直接拉到最后，看具体方案。
【……为促进‘艺术创造’与‘安保力量’两大核心业务板块的深度融合，打破部门壁垒，激发创新潜能，经集团研究决定，将于下周一，正式启动为期一周的“协同创作”试点活动。】
【活动要求：由一名特聘艺术顾问，与一名高级安保专员，结成对子，共同完成一件，能够同时体现“艺术美感”与“守护力量”的主题作品。】
【根据系统算法的最优匹配原则，第一期试点配对名单公布如下：】
【c-404，特聘艺术顾问，陈浩南。】
【c-405，高级安保专员，马军。】
陈浩南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并列在一起的名字。
他愣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他笑了。
他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笑得喘不过气。
这个自作聪明的系统，这个试图量化一切，控制一切的，冰冷的程序。
它为了给他们的反抗标价，为了把他们的“共振”纳入管理。
亲手，为两头最凶的困兽，打开了同一个笼子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