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拍了拍手。
公寓的门,再次滑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穿着灰色制服的后勤人员,而是四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安全帽和防滑手套的工程部工人。
他们四个人,合力抬着一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铸铁管道。
管道的切口,参差不齐,像被巨兽啃噬过。上面还沾着一些已经干涸的,黑色的,不知名的污渍。一股淡淡的,属于下水道的,陈腐的气味,瞬间压过了咖啡的香精味和泡面的食物味。
“咚!”
管道被重重地,放在了客厅那块价值不菲的,纯白色的羊毛地毯上。地毯上,立刻留下了一圈铁锈的印记。
紧接着,另一个工人,提着一个半透明的,装着浑浊黄色液体的塑料桶走了进来。桶身上,用马克笔潦草地写着两个字:鱼油。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鱼腥味和反复油炸后产生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油蒿味,彻底统治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最后,是两大捧用最简单的牛皮纸包着的,白色和黄色的菊花。花很新鲜,还带着露水,但在这根排污管和这桶废油的映衬下,它们看起来,像是一场巨大灾难后,唯一的,也是最讽刺的幸存者。
工人们放下东西,敬了个礼,迅速撤离。
阿ann对眼前的景象,满意地点了点头。
“杨先生期待看到成品。”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下午五点,我会过来。希望届时,能欣赏到一件,足以再次‘升华’我们所有人认知的杰作。”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转身,离开了这个已经变得像个行为艺术现场的,豪华公寓。
门,在她身后合拢。
房间里,又只剩下陈浩南和马军。
以及一截散发着铁锈和阴沟味的排污管。
一桶散发着鱼腥和腐臭味的废油。
和两大捧,本该出现在葬礼上的菊花。
马军走到那截管道前,伸出手,在粗糙的,冰冷的管壁上,摸了一下。然后,他又看了看那桶颜色可疑的废油。
他转过头,看着陈浩南,脸上是一种混合了荒谬,愤怒,和一丝奇异快感的,复杂的表情。
“现在怎么办?”
陈浩南走到那堆菊花前,拿起一朵白色的,放在鼻尖闻了闻。
没有香味,只有一股植物的,淡淡的青涩。
“还能怎么办?”他把那朵菊花,随手插进了排污管的管口,那朵纯白的花,在锈迹斑斑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个孤独的,不知死活的挑衅。
“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