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一个在黑暗中独行的人来说,任何一点微光,都是方向。
他拿起电话,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摩擦。
“帮我查,宏业清洁。我要这家公司,从老板到清洁工,每一个人的,全部资料。”
……
洪兴堂口。
靓坤正在主持一场,别开生面的,“季度财务总结暨未来展望大会”。
傻强等一众心腹头目,穿着新买的蹩脚西装,打着歪歪扭扭的领带,正襟危坐。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由普华永道出品的,精美绝伦的,他们一个字都看不懂的,财务报表。
“兄弟们!”靓坤站在白板前,手拿一根教鞭,指着一个巨大的饼图,“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上个季度的,业务构成!”
“蓝色这块,百分之四十,是我们的传统业务,收数和看场子。这块,增长乏力,要逐步淘汰!”
“红色这块,百分之六十!是我们最新的,核心业务!叫什么?叫,资产并购!”
一个头目举手,小心翼翼地问:“坤哥,什么叫,资产并购?是不是一种新的按摩服务?”
靓坤清了清嗓子,用他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就是,以前我们看东星不顺眼,是去砍他的人。”
“现在,我们是去,买他的公司!”
“当然,”他压低了声音,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如果他不愿意卖,我们就帮他,提前退休。”
所有头目,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还是砍人嘛,说得那么好听。
“所以!”靓坤用教鞭,重重地敲了敲白板,“下一个季度!我们的kpi,就是,把红色这块,做到百分之九十!”
“我们要让全港岛的社团,都排着队,哭着喊着,求我们洪兴,去并购他们!”
“到时候,我们洪兴,就不是古惑仔了!”
“我们是,港岛最大的,风险投资公司!”
“听懂掌声!”
“哗——”
堂口里,响起了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
观塘,一栋不起眼的工业大厦。
外面看,是斑驳的水泥墙。
但当幽灵推开那扇沉重的防火门时。
史蒂芬·周,愣住了。
他看见了光。柔和的,明亮的,仿佛带着温度的光,从天花板上均匀地洒下。
他看见了钢。光洁如镜的,德国克虏伯不锈钢,从中岛台,到工作台,再到墙壁,浑然一体,没有一丝缝隙。
他看见了一整排,gaggenau的顶级厨电,像一队沉默的士兵,在等待将军的检阅。
他看见了,挂在墙上的,一整套由日本国宝级匠人手工锻造的厨刀。
这里没有油烟味,没有喧哗声。
只有一种近乎神圣的安静。
这不是厨房。
这是一个为神准备的祭坛。
史蒂芬·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他伸出手,像抚摸情人的皮肤一样,抚摸过那冰冷却又滚烫的不锈钢台面。
他那颗早已在庙街的油烟里死掉的心。
在这一刻,重新开始了剧烈的跳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作训服的男人,推着一辆恒温手推车,走了进来。
他打开车盖。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泥土、橡木和森林的浓郁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史蒂芬·周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他看见了。
在那辆手推车的冰床上,静静地躺着一块沾着新鲜泥土的,不规则的白色块菌。
它的大小,堪比一个婴儿的拳头。
它的纹理,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
意大利,阿尔巴,白松露。
而且,是教皇级别的,极品。
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它应该出现在苏富比的拍卖会上,被中东的油王,用几百万美金拍走。
“这是……”史蒂芬·周的声音在颤抖。
幽灵站在他身后,像一个影子。
“老板给你的,见面礼。”
“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有资格,处理这块松露。”
“一个,在罗马的教廷。”
“另一个,”幽灵看着史蒂芬·周,那双已经彻底被欲望和狂热占据的眼睛。
“现在,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