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东的夜风,带着海水的咸腥和霓虹的迷醉,吹在邓威的脸上。
他那张曾经能让整个和联胜噤声的脸,此刻只剩下灰败的松弛。他像一尊被抽空了内脏的神像,站在靓坤的夜总会门口,周围是那些他曾经看不起的洪兴烂仔,但没有一个人上来挑衅,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里混杂着怜悯和敬畏。
这不是对一个黑道霸主的敬畏。
是对一个刚刚被时代,活活碾死的标本的敬畏。
吉米走上前,将一件风衣,轻轻披在他颤抖的肩膀上。
“d哥,天凉了。”吉米的声音很平静,“杨先生为你和家人,在温哥华安排好了一切。一艘游艇,一间酒庄。足够你安度晚年。”
邓威没有看他,目光空洞地望着马路对面的广告牌,上面是一个笑容灿烂的混血模特,在推销一款新手表。
他的一生,他所有的打打杀杀,所有的威风与权谋,在儿子那通电话之后,都变得像那块广告牌一样,虚假,可笑。
他亲手打造的王国,成了别人送给自己儿子的,实习礼物。
他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像是破风箱在漏气。
“好……好一个资产重组。”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对吉米说,还是对自己说,“告诉杨天,他赢了。”
说完,他转过身,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走向吉米为他准备好的那辆车。
每一步,都像是在和自己的过去,举行一场漫长而无声的告别。
启德机场,vip通道。
邓家豪,二十岁,一身潮牌,脸上带着被宠坏的年轻人特有的,那种介于天真和傲慢之间的神气。他跟在天养生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沉默寡言,却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一丝畏惧的男人。
“生哥,我们这是要去见杨先生吗?”他 c? g?ng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和公司前辈交流,而不是一个被保镖护送的小孩,“我爸……我爸他,怎么没来接我?”
天养生没有回头,只是按下了电梯按钮。
“老板日理万机。”他的声音没有温度,“d哥正在处理一些……交接的细节。他希望你,能尽快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电梯门开了,光亮的金属面倒映出邓家豪那张兴奋的脸。
“独当一面”,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心里那个装满野心的盒子。他从小就活在父亲的阴影下,他敬畏父亲,却也渴望超越他。他觉得父亲那套江湖规矩太老土,太低效。而现在,一个叫杨天的男人,一个能让他父亲都心甘情愿“资产重组”的男人,要亲自见他。
这在他看来,不是考验,是加冕。
“生哥,你觉得,杨先生会交给我什么重要的任务?”他忍不住追问,语气里满是期待,“是市场部,还是投资部?我对金融衍生品很有研究的。”
天养生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送上流水线的,优质原材料。
“老板自有安排。”
天穹安保,顶层。
杨天亲自为邓家豪倒了一杯威士忌,加了冰,推到他面前。
“家豪,欢迎回家。”
邓家豪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双手接过酒杯。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金丝眼镜,温文尔雅,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江湖气。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搅动了整个港岛风云的杨天?
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华尔街的基金经理。
这让邓家豪瞬间产生了一种“我们是同类人”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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