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洪兴置业，原英隆集团总部大厦，顶层董事局会议室。
能容纳三十人的巨大椭圆形会议桌，由一整块巴西花梨木打造，价值足以在九龙买下一栋楼。吉米坐在原本属于克拉克的ceo位置上，感觉自己坐的不是椅子，而是一个火山口。
他面前，是一众新鲜出炉的“董事”。
新任董事局主席靓坤，正一脚踩在名贵的皮椅上，另一只脚架在会议桌上，手里拿着一份财务报表，像在看马经。“吉米仔，这个什么‘资产负债率’百分之四十，是不是说，我们公司有四成的钱，都不是自己的？”
吉米推了推眼镜，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可以这么理解，坤哥。但健康的负债是企业扩张的杠杆……”
“杠杆我懂！”靓坤把报表一扔，兴奋地说，“就是找人借钱，去撬更大的生意！就像我以前去澳门，借大耳窿的钱去赌桌上捞！这个我熟！”
吉米感觉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过去。
坐在靓坤旁边的傻强，在他的《ceo管理学》上，迅速记下：“企业核心金融逻辑：借鸡生蛋，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会议桌的另一边，东莞仔正拿着一支万宝龙的钢笔，在a4纸上戳来戳去。他皱着眉，一脸困惑地问：“吉米律师，你刚才说的那个‘季度kpi’，是不是就是‘斩数’的意思？每个季度要砍够多少人，才能分到钱？”
他旁边的荃湾黑鬼立刻反驳：“不对吧？我听着，更像是收保护费。每个场子每个季度要交多少钱上来，交不够的，就要被‘优化’掉。”
“优化你个头！那叫清盘！”
“你才清盘！你全家都清盘！”
眼看一场关于现代企业管理术语的学术探讨，即将演变为全武行，吉米猛地一拍桌子。
“肃静！”
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文弱的四眼仔，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
吉米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燃烧。“从今天起，忘了你们以前的规矩！在这里，我们不叫‘斩数’，叫‘绩效考核’！不叫‘收陀地’，叫‘租金回报’！不叫‘晒马劈友’，叫‘团队建设’！”
他指着墙上那副大卫·霍克尼的画。“还有，谁他妈再敢在会议室里抽烟，我就把他扔出这扇窗户！”
靓坤愣愣地看着吉米，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斯斯文文的律师，发起火来，居然有那么点……气势。
他默默地把刚掏出来的雪茄，又塞了回去。
“咳。”靓坤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主席的尊严，“吉米说得对！我们是正经生意人，要有规矩！谁再他妈不守规矩，就不是我靓坤的兄弟！”
他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那种准备去收账的兴奋。“好了，说正事！我们现在这么有钱，第一件事，应该干什么？”
东莞仔立刻举手：“买军火！”
荃湾黑鬼不甘示弱：“把尖东所有的夜总会都买下来，只准放我们自己拍的电影！”
“不如我们去收购电视台吧！以后黄金档，天天播坤哥的英雄事迹！”
吉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杨天交给他这个ceo的职位，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种酷刑。
……
天穹安保，顶层。
杨天关掉了会议室的监控画面，那场闹剧已经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必要了。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混乱，这种野蛮的生命力。一群训练有素的绵羊，永远变不成狼。
他面前的光屏上，一张立体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港岛地图，正在缓缓旋转。
【权力版图（港岛区）】
【经济掌控力：12%（由新洪兴置业控股权转化）】
【地下秩序掌控力：45%（由洪兴、和联胜残余势力整合转化）】
【舆论掌控力：8%（由匿名财经杂志及公关公司转化）】
【司法掌控力：1%】
【警务掌控力：1%】
【行政掌控力：0.5%】
……
一连串的数据，清晰地展示着他目前在这座城市里的真实地位。他是一个瘸腿的巨人，一只脚踩在地下世界的烂泥里，另一只脚刚刚踏进资本的门槛，而他的上半身，在真正的权力殿堂面前，依旧渺小如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