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蒋天生粗重的喘息，混杂着靓坤癫狂的笑声和b哥手下砸东西的巨响。
杨天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探针，穿透所有杂音，精准地刺入蒋天生的耳膜。
“蒋先生，考虑得怎么样？天穹的安保套餐，可以有效处理非法入侵、员工哗变等多种突发状况。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可以让d太给你拟一份最优惠的合同。”
蒋天生握着电话的手在抖。
优惠？
这哪里是优惠，这是压在他棺材板上的最后一颗钉子。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靓坤，对方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咧开，无声地说着两个字：接啊。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和韩宾，他们已经默默地向后退了半步，那半步的距离，隔开了一个时代。
蒋天生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所有光都熄灭了。
“杨先生……”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累了。想去夏威夷，晒晒太阳。”
“是个好去处。”杨天的声音依旧平静，“那里的安保也不错，不过我想，蒋先生应该更需要一份体面的退休金。天穹资本很乐意收购你手上所有的洪兴股份，以及你在澳门的那些产业。我们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格。”
公道的价格。
蒋天生惨笑起来。他的半生基业，最后只换来一句“公道的价格”。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电话那头，杨天似乎笑了笑：“d太会联系你处理后续事宜。祝你，旅途愉快。”
电话挂断。
蒋天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靓坤走上前，一脚将手机踩得粉碎。
“蒋先生，”他凑到蒋天生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路顺风。你在澳门的生意，我会替你‘好好’打理的。”
蒋天生没有看他，只是转过身，佝偻着背，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输光了身家的老赌徒，一步步走向总堂的门口。
他没有回头看那块“忠义”的牌匾，也没有看那尊高高在上的关公像。
当他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属于蒋家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靓坤转过身，环视着总堂里噤若寒蝉的众人，他张开双臂，像一个蹩脚的舞台剧演员。
“从今天起！我靓坤，就是洪兴的龙头！”
他嚣张的目光扫过太子，扫过十三妹，最后停在b哥身上。
“b哥！铜锣湾还是你的！不，整个湾仔，都是你的！”
b哥和手下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而太子和韩宾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明了。
靓坤是回来了，但洪兴，已经不是那个洪兴了。
这个新龙头的位置，不是他打下来的，是杨天“送”给他的。
一份随时可以收回的礼物。
---
葵涌货柜码头。
李文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之后，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狂欢。
“完美！一条过！”周星星跳上一个集装箱，挥舞着手臂，“这个结尾！充满了象征意义！一个孤独的英雄，在认清了世界的荒诞之后，毅然决然地走向自己的宿命！这是莎士比亚！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派拉蒙的制片人通过视频连线，激动得满脸通红：“周！你是个天才！我们决定了，这部电影的宣传语就是——‘他挑战了一个公司，却发现自己在对抗上帝’！”
“不够！格局太小！”周星星大手一挥，“宣传语应该是——‘他以为自己在拍警匪片，但导演是上帝’！”
戈登·拉姆齐端着那盘“英雄的尘埃”，挨个让那群被缴了械，正蹲在地上怀疑人生的前g4精英们品尝。
“尝尝！快尝尝！感受一下你们刚才那种绝望的心情！这对你们理解角色很有帮助！”
一个前飞虎队员看着盘子里那坨用番茄酱画出悲伤表情的午餐肉，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戈大厨不怒反喜：“呕吐！对！这就是角色的生理反应！太真实了！史蒂芬！快记下来，在剧本里加上一段，主角因为过度悲伤而引发了胃痉挛！”
史蒂芬·周拿着个小本本，一边记一边哭丧着脸：“大师，我们这是警匪片，不是医学纪录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