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好了,就打开怀表看看吧……到时候,我会来。”
泽尔克斯最后看了邓布利多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身影融入门后的阴影,消失了。
小屋重归寂静。
邓布利多独自坐在壁炉前,良久未动。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护符上。
“新世界……”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炉火吞没。
然后,他也站起身,披上斗篷。
他没有从门离开,而是走到墙边一幅小小的风景画前,画中是黑湖和城堡的夜景,月亮高悬。
邓布利多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画中的城堡塔楼。
画像泛起涟漪。
老人的身体变得透明、模糊,像被吸入画布。
下一秒,他完全消失了。
小屋空无一人,只有壁炉里的火还在燃烧,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而画中,黑湖的倒影里,多了一个极微小、几乎看不见的、披着斗篷的老者身影,悄然向城堡方向“游”去。
…
… …
地窖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时,已经接近午夜。
斯内普还在工作台前,但不是在熬制药剂,而是在处理一堆令人头痛的羊皮纸——乌姆里奇要求的“特殊教学物资季度预算报表”。
他的羽毛笔几乎要折断在手里,眉头拧成的结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回来了。”泽尔克斯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风衣被挂起的窸窣声。
斯内普没有抬头,但手中的羽毛笔停顿了一下。
“见到他了?”
“嗯。”泽尔克斯走到他身后,双手自然而然地放在斯内普紧绷的肩膀上,力道适中地按压那些僵硬的肌肉。
“他看起来……比我想象的平静。也许…这样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解脱?”斯内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身体在泽尔克斯的按摩下微微放松,“米勒娃今天和乌姆里奇吵了第三次,因为那癞蛤蟆要求审查所有图书馆书籍,‘移除可能煽动叛乱的内容’。平斯夫人差点用书本砸她。而我——”
他指着桌上那堆羊皮纸,“要解释为什么采购月光石粉末需要‘三份供应商比价报告’,以及‘为什么蛇牙比龙鳞更适用于五年级教学内容’。”
他的声音里积压着火山般的烦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
泽尔克斯能感觉到手下的肌肉随着话语再次绷紧。
“她还要求我每周提交‘可疑学生行为报告’。”
斯内普的声音压得更低,更危险,“特别点名要关注波特和他的小团体。好像我成了她的间谍。”
泽尔克斯的按摩没有停,但动作变得更轻柔,更像安抚。
“你不会写的。”
“我当然不会写!”斯内普猛地转过头,黑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但那意味着更多麻烦,更多会议,更多她那恶心的、假惺惺的‘我们需要通力合作,西弗勒斯’的废话!”
他模仿乌姆里奇的尖细嗓音,模仿得惟妙惟肖,但充满厌恶。
泽尔克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弯下腰,从背后环住斯内普的肩膀,下巴轻轻搁在他头顶。
“我知道。我知道她有多烦人。像一只在耳边不停嗡嗡叫的丽蝇。”
斯内普向后靠了靠,将一部分体重交给身后的人,闭上眼睛,深深地、疲惫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里,是连续几天高压积累的疲惫,是看到学校被糟蹋的心痛,是对邓布利多离开后局势的担忧,以及……对此刻这点短暂安宁的贪恋。
“他……怎么办?”斯内普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暂时不会有事情。”泽尔克斯也放轻了声音,嘴唇贴着他的发丝,“但他没有离开霍格沃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
斯内普没有追问。
他太了解泽尔克斯,知道有些事不能说透。
他只是点了点头,反手抓住了泽尔克斯环在他胸前的手,手指交缠,摩挲着对方戒指上的纹理。
“英国魔法部那边,”泽尔克斯换了个话题,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晰,“还需要时间。但乌姆里奇的疯狂会加速进程。她树敌的速度,比我们渗透的速度快得多。”
“但愿如此。”斯内普干巴巴地说,“在那之前,我可能需要发明一种能让人暂时失聪的魔药,专门针对特定频率的尖细嗓音。”
泽尔克斯低笑,胸膛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我可以尝试。或者更简单的方法——下次她召你开会,我让小黑去给她的茶里加点巴波块茎脓汁?保证她接下来一周都说不出话。”
这个过于直白的“建议”让斯内普的嘴角终于扯动了一下,那几乎算是一个笑容。
“然后她会让庞弗雷检查,发现是魔法中毒,追查来源,最后查到你的宠物,再牵连到我。完美的灾难链条。”
“哎,那只能等等。”泽尔克斯总结,语气里带着无奈的调侃。他直起身,但手仍被斯内普握着。
“不过,过不了多久了……学生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斯内普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眸看向他。
“你又看到什么了?”
“别人要演一出戏。”泽尔克斯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像两盏微弱的灯,“为了霍格沃茨。”
他没有详细解释,但斯内普似乎听懂了。
他沉默片刻,松开了手,重新拿起羽毛笔,但这次动作平和了许多。
“那就快点。在我被这些官僚文件逼疯,或者被乌姆里奇烦到给她下毒之前。”
泽尔克斯笑着,走到一旁开始准备睡前安神用的草药茶。
地窖里恢复了平静,只有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和水壶即将沸腾的微弱嗡鸣。
在城堡的某个角落,在墙壁上一幅描绘礼堂盛大宴会的古老画像里,一个披着深蓝色斗篷的微小身影静静地站在画中人群的边缘,目光仿佛穿透了油画颜料和时空的阻隔,注视着这座他毕生守护的城堡里,每一个正在发生的、或光明或晦暗的故事。
邓布利多回来了,以一种无人察觉的方式。
而泽尔克斯的棋局,正按照他的计算,一步步展开。
乌姆里奇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是猎物眼中的诱饵,是即将被舞台灯光照亮的、最丑陋的那个角色。
夜还深,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冷,也最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