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问沈言的来历,没人打听食材的出处,更没人提外面的风声。他们聊的是拳理,是菜谱,是年轻时的趣闻,偶尔说起某位老友的近况,也只是叹气,不多评论。在这里,政治是禁忌,烦恼是过客,只有菜香、酒香和拳风,是真实的。
有次,一位姓钱的老板来吃饭,席间唉声叹气。沈言看他面色憔悴,用神识一扫,发现他怀里揣着张工厂的地契,边角都磨破了,显然是为此事发愁。
“钱老板有心事?”沈言给他续上酒。
钱老板苦笑:“不瞒你说,家里那小厂,快撑不下去了,上面说要‘公私合营’,我这心里……”
沈言没接话,只端给他一碗刚炖好的“当归乌鸡汤”:“先暖暖身子,天大的事,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想。”
第二天,赵老先生来,带来个消息:“钱家那厂,保住了,说是‘技术骨干’,暂时不用合营。”他看着沈言,眼里带着点探究,“是你托人了?”
沈言剥着蒜,头也不抬:“我哪有那本事?许是钱老板自己争气。”
赵老先生笑了,没再追问。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沈言知道,是自己昨天在汤里放了片空间里的“安神叶”,让钱老板夜里睡得安稳,早上头脑清醒,跟上面谈的时候说了几句关键的话——他没动用任何关系,却悄悄帮了忙,这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这私人菜馆,渐渐成了东城的一个“传说”。
有人说这里的菜能“治心病”,吃了浑身舒坦;有人说这里的拳师能“断金裂石”,却从不张扬;还有人说,在这里能听到外面听不到的消息,找到别处找不到的门路。
沈言把这一切都看得很淡。
他开这个菜馆,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扩人脉,只是想在这乱世里,找个能让自己“不那么孤单”的地方。看着这些萍水相逢的人,在他的小院里卸下防备,吃得香甜,聊得投机,甚至为了一招半式争得面红耳赤,他会觉得,自己不再是个游离在外的“穿越者”,而是这时代里,一个真实存在的“小沈”。
傍晚,客人们都走了,沈言在院里收拾碗筷。小黑终于等到了机会,跳上桌子,叼起块没吃完的烤鸭皮,跑到角落慢慢啃。夕阳的余晖透过光秃秃的葡萄藤,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幅写意的画。
他想起和珅菜谱里的一句话:“食者,性也;武者,心也。性与心和,方为圆满。”
以前不懂,现在却慢慢懂了。
做菜,是为了饱腹,也是为了舒心;练拳,是为了强身,也是为了修心。而这小院里的往来客,就像调味的盐,让平淡的日子有了滋味,也让他在这动荡的年月里,找到了个既能藏住自己,又能稍微“活泛”一点的角落。
挺好。
有菜可做,有拳可练,有友可交。不用大富大贵,不用轰轰烈烈,就这样守着这方小院,在厨香与拳影里,把日子慢慢过下去,就很好。
沈言笑了笑,把最后一只碗放进盆里,水声“哗啦”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也惊起了小黑的尾巴尖,在夕阳里,划出一道轻快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