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用竹耙子把落在葡萄架下的枯叶归拢到一起,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来,在青砖地上织出一张晃动的网。薄荷的清香顺着风飘过来,混着墙角月季的甜香,把整个小院浸得像杯加了蜜的凉茶。小黑追着一片卷边的叶子跑,爪子踩过铺在廊下的青石板,发出“哒哒”的轻响,惊得几只停在薄荷丛里的蜜蜂嗡嗡飞起。
这院子,是他一点点“攒”出来的。
刚住进来时,院里只有半枯的老槐树和几丛乱草,墙皮剥落,廊柱上的漆裂得像蜘蛛网。他用空间里的木料修好了歪斜的门框,把灵泉水掺在灰浆里补好了墙缝,又从空间移植来葡萄藤——这藤长得疯,不过两年就爬满了搭好的木架,夏天能遮出满院的阴凉,秋天还能结出紫莹莹的果子。
薄荷是去年种的,沿着院墙栽了一圈,长得郁郁葱葱,不光能驱蚊,摘几片泡在茶里,还带着股清冽的凉。月季是李教授送的,说是“老品种,耐活”,果然没辜负期望,从春到秋开得没完没了,红的、粉的、黄的,把古朴的青砖黛瓦衬得活泛起来。
现在的小院,像幅刚裱好的水墨画。青石板铺的路,原木搭的葡萄架,墙角摆着两个粗陶缸,一个养着金鱼,一个种着睡莲,廊下挂着几串风干的玉米和红辣椒,透着股过日子的踏实。谁也看不出,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藏着空间的影子。
“小沈,又在摆弄你的花花草草?”赵老先生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他手里提着个鸟笼,笼里的画眉正叽叽喳喳唱得欢。
“赵老来了。”沈言直起身,笑着迎上去,“今天怎么得空?”
“家里那口子嫌我吵,出来躲个清静。”赵老先生把鸟笼挂在葡萄架的钩子上,打量着院里的月季,“这花又开了?比上次来更艳了。”
“您上次说喜欢那盆粉色的,我特意多上了点肥。”沈言引着他往廊下走,“刚泡了碧螺春,您尝尝。”
两人在廊下的竹椅上坐下,小黑不知从哪钻出来,蹭到赵老先生脚边,用头拱他的裤腿——它认得这位常来的客人,知道他兜里总揣着给猫吃的小鱼干。赵老先生笑着摸出个油纸包,倒出几条干硬的鱼,小黑立刻叼着跑到一边,吃得尾巴都快摇断了。
“说真的,你这院子,比我那书房还让人舒坦。”赵老先生呷了口茶,目光扫过院里的景致,“有花有草,有猫有茶,还有能打拳的地方,这日子,神仙也不换。”
沈言笑了。他当初把院子拾掇成这样,就是为了“舒坦”。不光是自己舒坦,也让来的客人舒坦。练武的人讲究“气场”,环境顺了,心气才顺,搭手时才能拿出真本事。
果然,没过多久,院里就热闹起来。
王将军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他的练功服;孙姑娘拎着个食盒,说是“家里做的点心,给小沈尝尝”;还有个姓刘的拳师,扛着根白蜡杆,说是“新做的,想请小沈指点指点”。
这些人熟门熟路,不用招呼就各自忙活起来。王将军去厢房换衣服,孙姑娘把点心摆在石桌上,刘拳师则在院里比划着白蜡杆,试试手感。小黑蹲在石桌上,警惕地盯着那根杆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逗得大家直笑。
沈言钻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饭。今天人多,他打算做满汉全席里的“聚八仙”——八道热菜,都是硬菜:红烧肘子、葱烧海参、油焖大虾、九转大肠……用的都是空间里的好料,光是那锅吊汤,就用了老鸡、老鸭、火腿吊了整整一夜,浓得能粘住勺子。
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响,院里拳风呼啸的动静,还有偶尔传来的笑骂声,混在一起,像支乱糟糟却格外动听的曲子。沈言听着外面王将军和刘拳师“过招”的吆喝声,手里切菜的刀更快了,心里那点因为“独居”而生的空落,被这烟火气填得满满当当。
他以前没觉得“热闹”有多好。在95号院,吵闹总带着股算计;在东城的胡同里,安静又透着点疏离。可在这里,热闹是真的热闹,算计少,客套少,更多的是“自己人”的随意。王将军会抢孙姑娘的点心吃,刘拳师会因为一招没打好懊恼地拍大腿,赵老先生则坐在廊下,一边喝茶一边给他们“判输赢”,像群没长大的孩子。
这大概就是“以武会友”的妙处。
拳头碰过拳头,力气较过力气,心里的隔阂就少了。你知道我出拳的路数,我懂你收势的破绽,这种“知根知底”的熟悉,比酒桌上的虚与委蛇更让人踏实。就像王将军说的:“能在一起打拳的,至少坏不到哪去——真要是坏种,出拳就该往要害上招呼了。”
午饭端上桌时,院里的“切磋”刚好告一段落。
大家洗了手,围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也不用客套,拿起筷子就吃。红烧肘子炖得烂乎,筷子一夹就脱骨;葱烧海参带着浓郁的酱香味,配着米饭能多吃两碗;孙姑娘带来的点心是绿豆糕,清甜解腻,刚好中和了肉菜的厚重。
“小沈这手艺,越来越神了。”刘拳师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地说,“这肘子,比我家老婆子做的强十倍。”
“你家老婆子听见,得拿擀面杖追你三条街。”王将军笑着打趣,又夹了块海参,“说真的,外面现在想买点像样的肉都难,也就你这儿,能让我们解解馋。”
沈言给他们续上酒:“家里存得多,你们敞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