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存得多”是因为空间,大家也没问。在这里,“东西多”不是罪过,反而是“本事”。王将军会带来他托人弄到的好酒,孙姑娘会送来家里种的时鲜蔬菜,赵老先生则常带些孤本拳谱让他“长长眼”——这种交换,不带功利,更像朋友间的“分享”,你有我缺的,我有你稀罕的,一来二去,交情就深了。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多了起来。
刘拳师说起年轻时在天桥打擂的事,说自己当年一拳把对手打飞出去,赢得了半袋银子;孙姑娘讲她爷爷教她八卦掌的趣事,说老爷子总爱在雪地里练掌,说是“能练出‘踏雪无痕’的功夫”;王将军则叹了口气,说以前在部队里,战友们常在一起比摔跤,现在能凑在一起打拳的,越来越少了。
“可不是嘛。”赵老先生放下酒杯,“这年月,能安安稳稳打场拳,吃顿饱饭,就不容易了。”
沈言听着,没多说话,心里却很认同。
他以前总觉得“孤独”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和这个时代隔着层膜。可现在才明白,孤独是每个人都有的——王将军想念牺牲的战友,赵老先生惋惜失传的拳谱,孙姑娘发愁找不到合适的拳伴。大家聚在这里,不光是为了打拳吃饭,更是为了找个地方,安放那份无处可说的孤独。
下午的切磋,比上午更“真”了些。
王将军的军体拳多了几分实战的狠劲,刘拳师的白蜡杆使得虎虎生风,孙姑娘的八卦掌也加快了脚步,连赵老先生都忍不住下场,打了套形意拳的“五行拳”,拳风刚猛,哪里像个快七十的老人。
沈言最后下场,跟每个人都过了几招。
对王将军,他用太极的“引进落空”,总能在对方拳头快到眼前时轻轻一带,让那股猛劲落不到实处;对刘拳师的白蜡杆,他仗着身形灵活,像片叶子似的在杆影里穿梭,偶尔伸手一拨,就能让杆头偏离方向;对孙姑娘,他则故意放慢速度,陪着她把八卦掌的“八式”走了一遍,指点她哪里转身可以更稳,哪里出掌可以更快。
“小沈这功夫,真是越来越深了。”赵老先生看得连连点头,“收放自如,这才是‘宗师’的坯子。”
“赵老谬赞了。”沈言擦了擦汗,“我只是运气好,你们让着我。”
他知道自己的进步,离不开空间的灵泉水,更离不开这些“对手”。练武就像磨刀,得有石头磨才行,这些人的招式、力道、路数各不相同,每次搭手,都能让他学到新东西,把自己的功夫打磨得更圆融。
夕阳西下时,客人们陆续告辞。
王将军临走时,塞给沈言一把军用匕首:“这玩意锋利,防身用得上。”孙姑娘留下个布包,说是“新做的护腕,给你练拳时用”;刘拳师则拍着他的肩膀说:“下次我带瓶好酒,咱们不打拳,就喝酒。”
赵老先生最后走,提着鸟笼,慢悠悠地说:“下月初有个老伙计来,也是练太极的,到时候我带他来,你们好好聊聊。”
“好啊,我等着。”沈言送他到门口。
院子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满地的落叶和石桌上没收拾的碗筷。小黑趴在葡萄架下,已经睡熟了,肚子鼓鼓的,大概是吃了太多鱼干。沈言看着这满院的狼藉,却一点也不觉得乱,反而心里暖暖的。
他想起刚穿越时的日子,一个人缩在漏风的小屋里,啃着硬窝头,听着外面的风声,觉得整个世界都冷冰冰的。而现在,他有了这个小院,有了这些朋友,有了能让他舒展拳脚的地方,连空气里都飘着踏实的味道。
或许,人这辈子,所求的不过就是这样——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有群能说上话的朋友,有件能让自己投入的事。拳起拳落间,日子就过去了,孤单也被打散了。
沈言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扫帚划过青石板,发出“沙沙”的声响,和远处胡同里传来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催眠曲。他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红得像葡萄架上熟透的果子,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
至少,不再孤单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