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将军的少林拳依旧刚猛,一拳一脚都带着股杀伐之气,显然是上过战场的路数;沈言的太极则愈发圆融,像棉花裹着铁,看似轻飘飘的,却总能在对方攻势最猛时,轻轻一引就化解了力道。两人你来我往,拳影交错,看得众人连连叫好。
另一边,老刘的八极拳虎虎生风,拳头带起的劲风把地上的落叶都卷了起来;林先生的太极虽然柔弱,却守得极稳,像老树盘根,任你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偶尔还能抓住老刘的破绽,轻轻一推,让他踉跄几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林先生这太极,越来越有味道了。”赵老先生看得点头,“以前还带着股文气,现在多了点韧劲。”
“还不是小沈教得好。”林先生笑着收了势,额头上渗着细汗,“跟你们这些高手搭手,想不长进都难。”
沈言和张将军也停了手。张将军喘着气,拍着沈言的肩膀:“好小子,这半年又精进了!刚才那招‘云手’,我愣是没看出破绽。”
“张叔承让了。”沈言递过去条毛巾,“您这拳,还是那么有气势。”
大家围着石桌坐下,喝着热茶,聊刚才的招式。谁的拳哪里有破绽,谁的劲哪里没发透,都说得明明白白。这种坦诚,在外面的世界里,是很难得的。
“说真的,小沈这院子,就是个宝地。”老刘喝了口茶,感慨道,“在这里,既能吃好的,又能练拳,还能说心里话,比在家里舒坦多了。”
“可不是嘛。”孙姑娘点点头,“我在家里,我妈总催我嫁人,到这儿来,谁也不管我,多自在。”
张将军笑了:“等过阵子,我把我那老伙计也带来,他练的形意拳,跟你师傅当年有得一拼。”
沈言笑着应下。他知道,这小院的圈子,还会慢慢扩大,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但他不担心,因为进来的人,都带着同样的真诚和热血,就像这锅里的羊肉,无论加多少配菜,骨子里的香味是变不了的。
天色渐暗,大家陆续散去。
张将军临走时,把那坛赔罪的酒留下了,说是“给小沈添个菜”;老刘把小米倒进沈言的米缸,说明天来喝小米粥;林先生则把那本《文心雕龙》留下,说“里面有几处批注,你看看,或许对练拳有启发”。
沈言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的拐角,心里一片宁静。
小院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石桌上没收拾的碗筷。小黑已经睡熟了,蜷缩在葡萄架下的棉垫上,像团黑色的绒球。沈言拿起扫帚,慢慢打扫着院子,扫帚划过青石板,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想起刚穿越时的日子,一个人缩在漏风的小屋里,听着外面的风声,觉得整个世界都冷冰冰的。而现在,他有了这个小院,有了这些朋友,有了热热闹闹的烟火气,连空气里都飘着踏实的味道。
或许,这就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意义。
不是为了轰轰烈烈,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在这乱世里,守着一方小院,聚起一群朋友,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就像这锅羊肉汤,用料实在,火候到家,自然就香得让人难忘。
沈言锁好院门,抱起脚边的小黑,往屋里走去。厨房里,砂锅还放在灶上,里面剩下的羊肉汤还冒着热气,香气漫出来,与廊下艾草的药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他此刻最安稳的日常。
挺好。
有这样的小院,这样的朋友,这样的日子。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