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沈言给老先生续上酒,“以前总觉得冬天难熬,现在倒盼着天冷,能这样聚在一起。”
张将军也跟着点头:“想当年在朝鲜,冬天钻防空洞,啃冻土豆,哪敢想有这么舒坦的日子?”他喝了口酒,眼里闪过些复杂的情绪,“能活着,能安稳地吃口热饭,比啥都强。”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铜炉里的炭火偶尔“噼啪”响一声,和锅里肉汤翻滚的声音。大家都没说话,却仿佛都在想各自的往事——那些艰难的、苦涩的、却又让人庆幸“熬过来了”的日子。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推开,孙姑娘裹着件红棉袄,带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我来晚了!路上雪太大,自行车差点打滑。”
“快进来暖暖。”沈言赶紧起身迎上去,接过保温桶,打开一看,是热气腾腾的八宝粥,里面的糯米、红豆、莲子炖得糯糯的,甜香扑鼻,“你这是刚熬好的?”
“嗯,想着你们喝酒伤胃,煮点粥垫垫。”孙姑娘搓着手凑到炉边,脸颊冻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外面雪下得更大了,胡同口的树都被压弯了。”
她的到来,像给屋里添了把火,气氛又热闹起来。孙姑娘给大家盛八宝粥,老刘给她递烤野兔,张将军问她最近拳练得怎么样,赵老先生则笑着说“红棉袄配雪景,像幅画”。
小黑跳到孙姑娘腿上,用头蹭她的手,大概是闻到了她身上的脂粉香——孙姑娘今天抹了点雪花膏,是沈言用空间里的花蜜做的,带着股淡淡的花香。
“这猫越来越黏人了。”孙姑娘笑着摸了摸小黑的背,“比我家那只听话多了。”
沈言笑了笑,没说话。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暖炉、热酒、喷香的饭菜,还有围坐在一起的朋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暖意,连窗外的风雪都仿佛变得温柔起来。这样的画面,像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深深印在他心里。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大家总爱往这小院跑。
不是因为他的菜有多香,酒有多醇,而是因为在这里,能找到一份久违的“安稳”。外面的世界或许依旧寒冷、动荡,但这小院里的暖意,却能融尽岁末的严寒,让人心安。
夜深了,雪还没停。
张将军和老刘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往回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军歌;赵老先生被沈言送回家,临走时把那本《棋经》留下了,说“给你看,或许能悟出点拳理”;孙姑娘提着空保温桶,说明天来帮沈言扫雪,红棉袄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像朵移动的梅花。
沈言关上门,院里只剩下他和小黑。
他添了些炭,让铜炉保持着温度,然后坐在炉边,给自己倒了杯残酒。酒已经不烫了,却带着股绵长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小黑蜷缩在他脚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偶尔抖抖耳朵,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窗外的风雪还在继续,却仿佛离得很远。屋里只有炭火的微光,和偶尔传来的猫叫,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暖。
沈言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这寒冬腊月里的小院,藏着比春天更动人的风景。
那是人心的暖意,是情谊的温度,是在艰难岁月里,依旧能把日子过出滋味的韧性。
挺好。
他想。
至少这个冬天,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