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轻轻地将一把细细的粉丝洒进滚烫的砂锅之中,目光紧随其后,仿佛在注视着一群沉睡许久后终于醒来的银色小蛇一般。而此时,老刘则手持一双筷子,不停地翻动着锅中正在炖煮的五花肉。随着筷子的搅动,那一块块鲜嫩多汁的肉块在沸腾的汤汁中翻滚跳跃,不时有金黄色的油花儿飞溅出来,落在灶台之上,发出一阵悦耳动听的声。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门帘掀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原来是郑先生回来了!只见他头上的发丝间沾满了细小的雪花颗粒,手中还紧紧握着半截已经被冻成冰块儿般坚硬的糖蒜。一进门,郑先生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刚刚路过胡同口的时候看到那里有卖这种糖蒜的,想着拿来搭配咱们这个火锅肯定特别好吃!
听到郑先生的话,老刘连忙招呼道:快快请进,请您赶紧坐下暖和暖和!说着,他又顺手往炉灶的炉膛里面添加了一块木炭。刹那间,熊熊的火焰猛地升腾而起,照亮了整个厨房,也映照得老刘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庞泛起一抹红彤彤的光泽。他满心欢喜地对大家说:你们稍安勿躁哦,再过个两三分钟就可以开饭啦!尤其是小沈切的那些白菜啊,简直跟饭馆里大厨们切出来的一样均匀整齐呢!
沈言微微一笑,表示过奖了,然后动作娴熟地给每个人面前都摆放好了一只精致的陶瓷勺子。此刻,屋外的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宛如鹅毛般飘落,发出一阵阵轻柔的沙沙声,好似有人正在轻轻地抖动着一团洁白无瑕的棉花絮似的。放眼望去,整条胡同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犹如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严丝合缝、密不透风。就连屋檐下悬挂着的大红灯笼,也因为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而低垂着头颅;原本鲜艳夺目的灯笼穗子更是被冰霜包裹,变得晶莹剔透、宛如水晶一般美丽动人。
“说起来,”郑先生剥开糖蒜,一股酸辣味漫开来,“前阵子去故宫修文物,见着个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老刘立刻凑过来,筷子在锅里停住了。
“一个光绪年间的暖手炉,”郑先生抿了口烫酒,“铜胎掐丝珐琅的,上面画的竟是西洋景——穿洋装的女人牵着狗,背景是火车铁轨。你说奇不奇?那会儿的宫里人,也爱看新鲜玩意儿。”
沈言心里一动。他想起后世博物馆里见过类似的展品,说明牌上写着“东西文明交融的见证”。原来这交融,早就在这些日常物件里悄悄藏着了。
“这有啥稀奇,”老刘不以为然,夹起一大片五花肉塞进嘴里,“我爷爷那辈,还见过洋人骑着自行车在胡同里跑呢,吓得黄狗追了三条街。”
三人都笑起来,笑声撞在结着冰花的窗玻璃上,又弹回来,混着锅里汤沸的声响,格外热闹。小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蹲在炉边舔爪子,耳朵尖竖着,听着他们说话。
吃到一半,院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裹着风雪的声音喊:“刘大哥在吗?借点醋!”
是隔壁的张婶,声音冻得发颤。老刘趿着棉鞋去开门,冷风“呼”地灌进来,卷着雪沫子落在沈言的碗沿上。张婶抱着个豁口的醋瓶,眉毛上都结了霜,看见桌上的酸菜白肉锅,眼睛亮了:“哟,你们吃好的呢!”
“进来暖和暖和,”沈言往灶边挪了挪,腾出个位置,“刚炖好,加双筷子的事。”
张婶也不客气,搓着手坐下,接过老刘递来的酒盅,一口下去,连打了三个哆嗦:“这鬼天气,我家那口子去外地拉货,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别急,”郑先生给她盛了碗汤,“雪大,路上耽误很正常。以前我去西安出差,大雪封了秦岭,堵了三天,最后跟货车司机在秦岭隧道里煮面条吃。”
张婶叹了口气,喝着汤说:“主要是他那车拉的是年画,年底要交货的,耽误了就得赔违约金。”
沈言想起自己空间里存着的几箱胶卷,是前阵子托人从上海带的,本想留着拍雪景,忽然说:“张婶,要是不嫌弃,我这有几卷进口胶卷,明天雪停了,我帮您给年画拍几张照片,万一耽误了,拿照片跟买家说说,或许能通融。”
张婶眼睛更亮了:“真的?那可太谢谢你了!我家那口子总说现在的年轻人机灵,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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