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跑过去,却猛地醒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书案上,那枚军功章静静地躺在那里,像只沉默的眼睛。沈言坐起身,摸了摸胸口,心跳得厉害,眼眶却干干的,没什么泪。
或许,是看得多了,连眼泪都变得吝啬了。
第二天一早,他把那箱旧物搬到葡萄架下,借着晨光一一擦拭。老刘的纽扣是牛角做的,磨得发亮;张将军的烟嘴是铜的,刻着简单的花纹;赵老先生的砚台边缘磕了个角,却更显温润;周老板的算盘珠子少了一颗,用木头补了个替代品……
每样东西都有故事,每道痕迹都藏着回忆。沈言擦得很慢,像在跟老朋友对话。
“老刘,你那牛脾气,到了乡下怕是还改不了。”
“张将军,您的风湿要是犯了,记得多晒晒太阳。”
“赵老先生,您写的字,我还好好收着呢。”
“周老板,香江的生意,该顺了吧?”
风穿过葡萄藤的枯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擦完最后一件,他把木箱重新盖好,放回书架最底层。不是忘了,是把这些回忆好好收起来,像埋下一颗种子,说不定哪天,就能长出点什么。
日子还在继续。
沈言依旧每天买菜、做饭、练拳、看书,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刻意找事做。闲了,就坐在葡萄架下晒太阳,看小黑打盹,看云卷云舒,看墙角的野草一岁一枯荣。
他发现,当心里的“空”被填满了平静,闲下来也没那么难熬。就像一杯白开水,乍尝没味,喝惯了,倒觉得比任何饮料都解渴。
这天傍晚,他练完拳,坐在石凳上休息。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小黑趴在影子旁边,像朵黑色的花。远处的胡同里,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沈言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世间之事,皆有定数。人来人往,缘聚缘散,生死轮回,皆是生命之必然。历经千帆过尽,方知世事无常,心境亦随之坦然。真正重要者,非紧握不放之物,乃铭刻于心之记忆;非挽留之人,乃坚守内心之宁静与安详。
墙外岁月流转,时光荏苒,而墙内却宛如世外桃源般静谧祥和。草木枯荣交替,展现出一种不声不响、泰然自若的气度。如此甚好!
此时此刻,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至少,在这个美好的黄昏时分,我尚能亲手烹制一道心仪佳肴,并伴以爱猫左右相伴。这般生活,已然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