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华如水银般倾泻在靖安王府的后花园中。慕容汐并未直接回客房,而是信步走到园中的八角凉亭内。石桌上,不知何时已摆好了一副白玉棋盘,黑白子星罗棋布,竟是一局进行到中盘的残局。
她唇角微勾,心知这定是那位别扭王爷的手笔。是在用这种方式,继续方才未尽的对峙?还是想在这方寸之间,再探她的深浅?
慕容汐也不客气,执起一枚黑子,指尖温润的触感与玉石微凉相得益彰。她并未立刻落子,而是仔细端详棋局。白棋攻势凌厉,占尽先机,黑棋看似被压制,却隐隐有反扑之势,暗藏玄机。这棋风,倒与宇文渊那人外表冷硬、内里缜密的性子如出一辙。
她沉吟片刻,将黑子落入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边角之位。这一子落下,原本僵持的局面仿佛被注入一股活水,黑棋虽未立刻扭转颓势,却瞬间盘活了整条大龙,暗伏杀机。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有力。宇文渊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亭中,他换下宴客的华服,只着一身墨色常服,更衬得身形挺拔,面容在月光下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厉,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邃。
他目光落在棋盘上,看到慕容汐刚落下的那一子,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这一手,看似守成,实则暗藏锋芒,与他预想的几种应对皆不相同,却又精妙无比。
“王爷也精通此道?”慕容汐并未回头,语气闲适,仿佛只是老友闲聊。
宇文渊在她对面坐下,执起白子,并未立刻回应她的落子,而是淡淡道:“玉公子此番北行,不仅带回关键证据,自身更是毫发无伤,甚至……连乌维那样的角色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等手段,当真令本王佩服。”他话语平静,试探的意味却如同棋盘上隐而不发的杀招。
慕容汐抬眸,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坦然一笑:“王爷过奖。不过是顺势而为,借力打力罢了。比起王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下这点微末伎俩,实在不值一提。”她将功劳轻巧推回,顺带捧了宇文渊一句,言辞滴水不漏。
宇文渊落下一子,攻势不减:“顺势而为?却不知玉公子所顺的,是何‘势’?所借的,又是何‘力’?”他紧紧盯着慕容汐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公子对北狄王庭了如指掌,对乌维性情把握精准,甚至连左贤王书房密道都一清二楚……这般能耐,恐怕非寻常游医或世家公子所能及。”
月光下,他清晰地看到,慕容汐执棋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虽然只是瞬间,便恢复了自然。
慕容汐心中微凛,知道宇文渊这是起了疑心,开始探究她的底细了。她面上却依旧从容,落下一子,巧妙地将宇文渊的攻势引向一侧,同时笑道:“王爷莫非忘了?在下曾说过,略通医术,兼习杂学。至于北狄王庭……不过是多年前随家中长辈行商时,偶然得知的一些旧闻罢了,不值一哂。”她再次将一切归结于“过往经历”,模糊焦点。
“行商?”宇文渊挑眉,显然不信,“何等行商,能接触到王庭秘辛?又是何等家族,能培养出公子这般……文武双全的人物?”他刻意放缓了“文武双全”四字,目光扫过慕容汐看似单薄,实则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腕。
亭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月光流淌在两人之间,棋盘上的厮杀仿佛蔓延到了现实。
慕容汐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忽然莞尔一笑,那笑容在月下显得格外清雅,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王爷今日,似乎对在下的来历格外感兴趣?”她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低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莫非……王爷终于发现,比起那桩案子,在下本人……更有意思?”
她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茶香和药香,拂过宇文渊的鼻尖。距离太近,宇文渊甚至能看清她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以及那双眸子里闪烁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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