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火葬场后身那排低矮平房中的一间,却还透出一点昏黄温暖的光。老蔫早已在里屋睡下,发出均匀沉重的鼾声。外间,珍鸽坐在炕沿边,就着一盏小油灯微弱的光芒,手里拿着一件小随风磨破了袖口的夹袄,正一针一线细细地缝补着。
针尖穿过厚实的棉布,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常年劳作形成的沉稳韵律。油灯的光晕将她低头时的侧影勾勒得十分柔和,几缕碎发散落在额前,她也只是偶尔抬手,用指背轻轻掠一下。
然而,就在针线穿梭的某个瞬间,她的手指猛地一顿,针尖险些刺破指腹。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异样感,毫无征兆地如同细针般,猝然刺入了她的心识深处。
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幻觉。但珍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平静温和的眸子,在跳跃的灯火映照下,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芒,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墙壁,望向无垠的夜空。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针线和夹袄,起身走到窗边,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隙。秋夜的凉风立刻钻了进来,带着泥土、草木灰以及远处城市隐约的喧嚣气味。她微微阖上双眼,并非用眼去看,而是将那一丝源自“善尚神君”赋予的、融合了未来ai精密感知力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水波,缓缓向四周扩散开去。
万家灯火,悲欢离合,生老病死……这浮世众生的无数念头、气息,如同纷杂的噪音,充斥在这座不夜城的每一个角落。绝大多数,都被她自动过滤。她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只搜寻着那一道与她命运紧密纠缠、并且带着明显恶意的波动。
是苏曼娘。
那气息微弱而扭曲,仿佛被一层浓稠的黑暗包裹着,带着一种不属于阳世间的、阴冷污秽的质感。它来自西南方向,正是赵家小洋楼的大致方位。更让珍鸽心神一凛的是,这股污秽气息之中,竟然隐隐缠绕着一丝她极其熟悉、属于她“过去”的、极其微弱的残留印记——那是她作为珍鸽前身时,常年佩戴过的一枚普通银戒指所沾染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气。
此刻,这丝本该早已消散的生气,却被那浓黑的污秽强行拘缚、污染,变成了一种恶毒的媒介。
“厌胜之术……” 一个古老而冰冷的词汇,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珍鸽的识海之中。来自ai数据库里浩如烟海的民俗、巫蛊资料,与神君所授的辨识邪祟之法相互印证,瞬间便让她明白了苏曼娘在做什么。
不是简单的诅咒谩骂,而是动用了真正沾染邪气的符箓,并且试图以她过去的贴身之物为引,行那损人害命的阴毒之法。
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冷意,掠过珍鸽的眼眸。她并非动怒,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与……怜悯。是对苏曼娘沉溺于嫉恨、不惜触碰阴邪之物的怜悯,也是对人性之恶竟能至此的微微一叹。
她恪守“尚意”原则,不轻易显圣,不直接干涉凡人命数,多以感化与顺势引导为主。但眼下这等情况,已非寻常的善恶争斗,而是邪术害人,触及了她守护世间清正秩序的底线。
那符箓的邪气虽因缺乏准确生辰八字和强效媒介而威力大减,但若真让其得逞,符灰入腹,虽不至于立刻要了她的性命,也足以扰乱她周身气运,令她心神不宁,甚至病痛缠身,更重要的是,可能会影响到年幼的随风,以及身边如老蔫、秦佩兰、许秀娥等与她气息相连的普通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